“今日在诸位百姓眼前,本府当街问案,你二人有何冤情,要阻挡车马,堵塞要道,可以一一说来,若属实,本府必定为你二人做主。”周庆年沉声问道。
慕秋明跟秋奶奶两人抖若筛糠,你你我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俞文远见状,上前一步说道:“方才二位口口声声求慕小姐开恩,求慕小姐给二位留条活路,如今当着周大人的面,二位可否直言,慕家到底怎么不给二位活路?二位声称是慕大人亲戚,可慕家上下都未听说过慕家还有正头亲族,二位请解释解释吧。”
秋奶奶当街拦车就是为了散播慕晴泠仗势欺人的谣言,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引人遐想就怎么说。老百姓不都这样吗?你位高权重,你家缠万贯,那要是有人出来说你为富不仁说你假公济私,便是没证据旁人也先信了三分。就算后面铁证如山,众人已经先入为主,也只当你是官官相护,私下开脱。
如今真要摆在台面上一条条说清楚,慕秋明夫妻俩哪儿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说慕晴泠不肯让他们打秋风,就是断了他们家活路吧?
周庆年见这两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便问道:“你二人既不说,那本府来问,你二人姓甚名谁,籍贯何方?”
慕秋明颤抖着声音回道:“小的……小的慕秋明,徐,徐家镇人士。这是我夫人王氏。”周庆年继续问道:“好,我听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慕大人亲戚,这亲从何来?”被问及到这里,慕秋明浑身一颤,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跟慕江轩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同样是姓慕,挂了个同宗的名头。真要论起来,那是从高祖起就分了家的旁亲,算哪门子正头亲戚。
可这话他能跟周庆年说吗?这一说那他之前在街面上哭闹的那一场戏不就全打在自己脸上了吗……
他不说,自然有人说。慕正这个在慕家几十年的老管家恨这群蝇虫恨得牙根儿痒,此时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慕正几步上前,掀衣跪下,高声道:“周大人明鉴,小的乃慕府管家慕正,从小长在慕府。慕家世代单传,从曾祖开始就未有分家析产一事,慕府有族谱为证。我家大人生前,念在一姓之缘的份上,对慕氏宗族多有照顾,但也只是逢年过节舍些银米,资助妇孺孤寡,从未认过何人作亲戚。小的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顿时哗然,原以为是慕府小姐目中无人,看不上乡里农户亲族,谁想到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伯父伯母的人,跟人家都不在一个族谱上,出了五服的同姓人上来就哭冤自己被慢待,这冤枉的该是慕小姐吧?
人群外的慕奇文看着事态急转而下,脸色铁青。身后跟来的慕家人急得团团转,一边擦汗一边念叨:“这可怎么办?全给说出来了,这以后我们还怎么插手慕府的事!”
慕奇文一直都视慕家的产业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慕晴泠不如他想象中的好拿捏,他原本也不当回事,一个女儿家,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不顶什么用,可没想到就是这个不顶用的女儿,先是将他安插进慕府的人给送到祖坟,后面又将他派过去的秋奶奶王氏给撵出慕府,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要跟慕氏宗亲划清界限。
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慕奇文心里恨不得立时将慕晴泠扒皮抽筋,但眼下却不得不安耐住心思,思考怎么把慕秋明跟王氏那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捞出来。
不能让周庆年把慕府跟慕江轩的关系断下来,周庆年是本地知府,他铁口一断,慕氏就跟慕府再无关系了,就算他慕奇文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慕晴泠日后是要进京的,但是慕氏已经落脚在杭州,日后子子孙孙都是要在杭州生活的,慕氏不能担上恶名,不能失去慕府的护佑,慕家的富贵,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大人!周大人!”慕奇文打定主意,走出茶棚朝人群中心挤去,便往里走边高声呼喊。听见慕奇文的声音,帷帽之下,慕晴泠一个冷笑。
慕晴泠伸手拉了拉一旁云桥的衣袖,云桥得令,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周庆年那边,自己悄悄地退到了后面。
云桥找到慕晴泠身边的戚妈妈,两人附耳一阵嘀嘀咕咕。车马后方,萧岚洺见慕晴泠果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一笑,小师妹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思一点都不少,一点就透。萧岚洺摇着折扇下了车,想到前面去看热闹。常林见萧岚洺兴冲冲地往人群里挤,脸都黑了,只能黑风煞气地跟在萧岚洺身后。
慕晴泠透过白纱,冷眼看着好不容易挤到跟前的慕奇文,眸光森然。好了,这回人齐了,她倒要看看,这慕氏宗亲,到底想唱一出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