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夫人想起慕晴泠信中提到的事情,心下稍定。她虽然偏心二儿子,连掌家之权都能给二房,但并不是说她就不疼大房。文远也是她的孙子,如今文远留在杭州有大机缘,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这一点思念之情就断了孙子的前程呢?
俞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说道:“人老了,容易掉眼泪。这事儿我也同意了,让文远陪着他表妹在杭州住一年,万事小心,时时送信回来。”
许氏见老夫人先前都已经被她说动了,接过居然被柳氏三两句话又给说回去了。顿时看着柳氏的眼色就有些不好。柳氏站在老太太身边给老夫人捏着肩膀,全当自己没感觉到许氏的敌意。
她让柳钧楠去杭州就是为了提醒俞文远,别人家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自己还没个惊醒。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看起来不仅俞文远,就连慕晴泠都清醒了几分,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靖勇公府被二房掌控得太久了,久到许氏当真以为她能只手遮天,以为她的那些心思没人知道。如今她柳月婵倒要看看,许氏还怎么在兴风作浪。
杭州,慕府。
慕家迁府之后三日,府上才算大致上整理完善。各色账本名册足足垒了一箱子,这些东西都要慕晴泠过目之后再入库封存,所以这几日慕晴泠成天都捧着一指厚的账册查看。
好容易把这些东西整理完了,府上又陆陆续续来了客人。虽然慕府还在孝中,不能饮宴。但迁府这样的大事,也不能毫无声息就过了。于是杭州城里的各家夫人都带着礼物纷纷上门探望。
这几日夫人小姐们来得多,闲聊之下慕晴泠倒是听到个事情。慕氏宗族的那个慕秋明,休了他的夫人王氏。
这个闲话还是周庆年的夫人讲给慕晴泠的,那天周夫人带着贺礼上门,与慕晴泠在园子里喝茶。周夫人最是明白慕晴泠与慕氏宗族的恩怨,慕氏族人不讲究,她听着看着对慕氏也没什么好印象。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慕氏,周夫人猛地想起了王氏,就说道:“要说这人还真不能不信报应,那王氏闹街的事儿才过多久?自己也被闹了一回,被慕家给休了。如今婆家不要娘家不爱,带着个小丫鬟住到城外白云庵去了。”
慕晴泠端着茶碗有些意外,问道:“我看她与那慕秋明同声同气,感情应该很好,怎么就被休了?”
周夫人摇着手中的锦面团扇,冷笑道:“傻丫头,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上次她跟她相公在街上闹那么大一场,什么好处没捞着反倒贴进去不少。在外面有顾忌,等回了自己家大门一关,还不知道怎么打架呢,就那两人的德行,能有什么感情?再说了,这次听说是那王氏坏了名声,慕家开了宗祠,族里决定休了她的。”
“开了宗祠这么严重?怎么回事儿?”慕晴泠惊讶道。对慕氏一族这样愚昧而守旧的大家族,有时候族法比国法都有用。
“要说是报应呢?那慕秋明跟王氏两人上次在街上想用名声挟制你,如今那王氏也偏偏就栽在这名声二字上。听说慕秋明跟王氏回了徐家镇不久,就有个泼皮找上门去,硬要说王氏跟他有首尾,还说王氏答应要给他银子,养他全家。那一通闹啊,左邻右舍全听到了。”
云桥站在慕晴泠身后,听得兴起,忍不住插嘴道:“那人可有证据?”
周夫人笑道:“哪儿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胡说一通。有些话太脏就不学给你们闺阁女儿听了,反正是闹的尽人皆知。那王氏在府里哭着喊着要拿刀跟那泼皮拼了,被慕秋明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放出来。”
“这种事惹上了就是一身腥,王氏算是百口莫辩了。那慕秋明也是薄情,自己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就这样休了人家。”慕晴泠摇摇头,唏嘘不已。
周夫人看着慕晴泠道:“你啊,人小心善,不知其中关窍。慕秋明家里只是小富,上次我家老爷判了他家赔偿沿路商户损失,那杭州城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家能赔得起吗?缺了的银子还不是只能族里给补上?慕氏一族吃了这么大的亏,族里上下估计不少人憋着火,若不推一个替罪羊出来,怎么平息?正巧王氏出了这么个事,不管真假,慕氏这个人是丢定了,正好,牺牲一个王氏,给了族里一个交代。那王氏是失节被休,又连累族里亏了那么大笔钱,听说被赶出慕家的时候,连身好点的衣裳都没留下,穿着一身土麻衣服就走了。”
慕晴泠摇摇头,这慕氏一族薄情寡性,当真是从根儿上就烂了。但是怎么这么巧,就有人找上门去闹王氏呢?慕晴泠一边跟周夫人闲聊一遍在心中思索。
她总觉得这件事……是某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