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靖勇公府
本朝以孝治国,时人重孝,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靖勇公府老太太作为家中长辈,儿孙不拘是上衙还是上学,都得先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这日,家中子媳孙辈依次请过安,就听老太太问了,“达儿、安儿,府试在即,你们可准备好了?”
老太太一生富贵荣华,于己已无所求,唯一可虑者,只有儿孙。如今两个孙儿皆要下场,她自然上心。
“回老太太的话,孙儿准备好了,劳祖母挂心,是孙儿的不是。”俞文达向来自恃是府中嫡长孙,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以他为先。
“孙儿也准备好了。”俞文安自知自己不比文达得脸,只中规中矩的答道。
“嗯,准备好了就好。”老太太又说:“读书上的事老婆子不懂,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我不过白嘱咐几句。”
又向许氏、柳氏吩咐道,“咱们家的孩子学识是差不了的,这个不用咱们操心,咱们就专心照顾好他们的身子就行了。你们两个当娘的,这些日子多上上心,别让孩子冷了、热了,也别用功过度,伤了心神,反倒误了考试。”
老太太将所有事在心中捋了一遍,又专门吩咐柳氏,“安儿年纪还小,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读书又最是费神,你吩咐下人,多给他炖些滋补的药膳,燕窝要用上好的血燕,别用白燕,人参的年份越长越好,其它的,你这个当娘的自己看着办,这些东西一律从公中出,公中没有的,就来找我,从我私库里出,别省着,这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务必要事事妥帖。”
“是,儿媳知道了。”柳氏屈膝答道。
一旁的许氏早就撰紧手中的绣帕,俞文达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老夫人,待听完了老夫人,又侧过头去死死的盯住俞文安,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只怕这会儿俞文安已经被分尸了。
俞文达向来自恃是嫡长孙,在老太太这里自来不同,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俞文安一个庶房所出的孙子压了过去,怎能不让他大动肝火,只觉得老太太这是老糊涂了,放着嫡亲长孙不关心,居然去关心俞文安。
说的好听都是孙子,可俞文安之父俞恩平只是妾室所出,根本不是老太太亲生,这俞文安自然同老太太没什么血缘关系了。如今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这个嫡长孙还不如俞文安一个野孙子了?
俞文达这委实是冤枉老夫人了,要说重视,比起俞文安,老太太自然更重视俞文达。
今日多关心了一下,一来,俞文安确实还是个半大孩子,不比俞文达早已成年娶亲,本来就不会照顾自己,又没有娶亲,可不得让柳氏这个当娘的多上上心。
至于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她已经这把年纪,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计较什么庶子不庶子的。三房上下这么多年从不生事,对她更是恭敬孝顺,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不是亲生的,几十年下来,也早就有了感情。
更何况,三房父子虽然不是她的亲子亲孙,却照样是大房二房血脉相连的兄弟子侄。文安出息了,与文远文达守望相助,受益的都是整个俞家。
可怜老太太辛辛苦苦为儿孙筹谋,却被许氏文达母子狠狠的记上了一笔。母子俩好不容易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回了各自的院子。
待许氏理过家事,又惦记儿子心头不舒服,就去了俞文达和尤氏的院子。因着府试在即,俞文达就没有去国子监上学,只在家中温书。
俞文达正拿了一本风月宝鉴看得入迷,许氏突然推门而入,吓得他立即拿了案上的一本论语盖在上台遮掩,又站起身来挡住桌案。
俞文达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娘,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该在理事吗?”
俞文达的小动作许氏自然看在眼里,一边答道,一边绕过俞文达,“那些事哪有我儿重要。”说话间,已见那本风月宝鉴拿在手里。
俞文达一见这个,怕许氏生气,赶忙解释道:“儿子就算松快松快,绝没有误了读书。”
“今儿我儿是受委屈了,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连自个儿的亲孙儿是谁都忘记了。”再提起这事,母子俩俱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娘你听听老太太那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只是俞文安的添头呢。”
“罢了,如今你最重要的事就是院试,其它的,有娘呢。“娘一定叫三房好看。
“至于这个…”许氏扬了扬手中的风月宝鉴,“儿子一定将秀才功名拿回来,娘就放心吧。至于这个,就还给儿子吧?”俞文达怕许氏将这书毁了,赶紧表衷心。
“儿子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娘你还不知道吗。”俞文达继续说到。
许氏一想也是,“我儿自幼聪慧,又在国子监念了这么多年书,小小一个秀才功名自然不在话下。俞文安拿什么和你比。”
好说歹说,俞文达总算把风月宝鉴留下了,待送了许氏出去,立刻又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杭州
当日俞文远将跳墙的逍遥王萧岚洺抓了个正着,随后又去萧岚洺的居处,逼问萧岚洺对慕晴泠究竟是什么心思。可这些话能对萧岚洺说,却不能对慕晴泠说。对萧岚洺说了,至多不过一句斗胆,对慕晴泠说了,就是逼她去死。
所以,俞文远自林华苑回来,也没再来找慕晴泠,一切只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