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见俞文安不认罪,也不多言,惊堂木一拍,便让带人证上堂。
俞文安听见传人证上堂一事,心中一紧。这段时日在刑部住着,俞文安将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最好的情况,不过就是有学子嫉妒他年少中举,心怀不忿之下诬告了他。可那日柳钧楠扮做杂役混进刑部,询问他默写的文章一事,俞文安心中就明白,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他默写的文章丢失,如今又有了所谓的证人,这一些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有人在陷害你,有人想让你万劫不复。
俞文安咬了咬牙,他年纪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人还得对簿公堂。身后传来脚步声,俞文安红着眼眶转头看去,他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害他!
“你?”俞文安看见来人之后,面上有些惊疑,惊的是此人竟然是青山书院的学子,疑的是……他虽然认识这个所谓的证人,可仅限于知道他也在青山书院读书,他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在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你是?”俞文安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这个青衫儒生,疑惑的问道。那儒生听见俞文安问他是谁,垂在身边的手顿时握紧,好在刑部侍郎开口了,“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青衫儒生向堂上诸位大人见了一礼,然后说道:“学生徐文才,盛京人士,与俞文安,同在青山书院进学。”
“你说你乃替俞文安考试之人,可是当真?”刑部左侍郎又问,徐文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俞文安,有些恶意地笑了笑,说道:“正式,学生所言无一字是假,俞文安仰仗靖勇公府名声,重金威逼利诱,让学生代他参加乡试。学生家中贫寒,无权无势,不敢与他对抗,只得遵从。后来舞弊一事案发,学生思来想去,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故而主动投案,指认俞文安!”
徐文才余光瞥见俞文安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呆立当场,心中生出无限快意。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在青山书院读了十年书了,早年还算有些才气,也是小小年纪就过了院试中了秀才。可惜,再之后无论他怎么用功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
眼见着与他同届的学子,要么中举选官,要么放弃科举另谋他路。徐文才还是不想放弃,他坚信自己有朝一日定能高中,所以他留在青山书院,一年又一年。
身边的同窗换了几茬,徐文才的雄心壮志也渐渐磨平了,他不再奢望殿试高中,不再梦想中个进士,只要过了乡试,只要得个举人,他就心满意足,他就选官,哪怕当个九品芝麻官都可以。
可惜,他一次次下场,一次次落榜。考科举成了他心中一块丢不掉、放不下的心病,成了魔怔。他苦心钻研,将自己的文章反复修改,他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为什么不中?为什么还是不中?!老天爷一定要这么折磨他吗?
徐文才多年落榜,心态早就偏执,偏生这时候,青山书院出了个俞文安。年纪轻轻,家世显赫,衣食无忧,还有神童之姿。
同样都是年少成名,徐文才对俞文安一直就格外关注,他嫉妒俞文安,像渴求空气、渴求饮水一般,渴望俞文安落榜,渴望俞文安从神坛跌下来。
失败吧,如同当年的我一样,失败吧,去承受旁人嘲笑的目光,承受落榜的失落与痛苦。眼睁睁看着别人金榜题名功成名就,同我一样痛苦吧俞文安!徐文才病态地关注着俞文安,偏执地等待着俞文安名落孙山的消息。
可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俞文安连连高中的喜讯。
凭什么?凭什么俞文安可以?徐文才病态的心理被俞文安刺激得更加疯狂,一定是因为俞文安的家世,他是靖勇公府的公子,那些考官,那些阅卷的人,一定是因为靖勇公府才点了俞文安,才让他通过的!
对,就是这样。徐文才在心里自说自话地给俞文安定了罪,嫉妒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毒牙深入心脏,不停地往里灌注着毒液。
他到处给俞文安破脏水,到处说他虚有其表只是靠着家世才能有才名。可没人相信他,没人理会他,知道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拿来了俞文安乡试的文章,他给了他巨额的金银,他让他到官府揭发俞文安舞弊。
去吧,整死了俞文安,他的一切就是你的了,他乡试的文章是你写的,通过乡试的人应该是你,举人功名也是你的,去吧,去揭发俞文安!
期待已久的场面就这么发生在了自己眼前,徐文才眼中迸发异样兴奋的光彩,浑身轻颤。
俞文安回过神来,忍住心中的怒意,对刑部左侍郎说道:“启禀大人,学生从未与这位……学生从未与他有过交集,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遑论请他代考?学生乡试文章,皆是出自自己之手,请大人明鉴!”
徐文才脸色扭曲了一下,又说道:“大人!学生并无半句虚言!俞文安乡试所作文章,是出自学生之手,大人若不信,可以当堂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