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人团圆。
初一这天,人们并不爱往外走,而是到长辈面前去拜年,拿一个祈求吉祥的拜年包。池府高堂之上也不例外。
沈清碧清早便晨起收拾,她只用了胭脂,并未扑粉,简简单单将青丝挽作灵蛇髻,缀以一支东珠簪子,配上一袭红衣锦缎,活像一个年画娃娃,可爱得紧,此时沈清碧正脆生生地跪在父母亲面前,鸦睫低垂,更显温婉:“掠霞恭请父亲母亲新年安好。”
池将军率先给出了两个红包,递到沈清碧面前:“儿媳,一个是你的,一个是阿砚的,你都一齐收下就是。”
蔡夫人更是不落人后,拿出的红包比池将军的更厚几分:“儿媳,这是母亲给你的,阿砚那小子不知道归家,你全权收下就是,哪怕往后他不归家,池府也不会亏待你。”
将门之内,生死自有天数。池砚这次出征的时日实在太久,池将军与蔡夫人哪怕面上不显,却早已做好了池砚无法平安归来的打算。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是人生一大憾事,他们二老早已无憾,只是可怜了这新进门的媳妇,怕她活活遭了罪,于是二老决定早些打个警钟,话里话外,都是体己。
如果池砚真的身殒塞上,往后沈清碧想要在池府安老,蔡夫人便会替她从旁支过继一名子嗣,以供晚年。如果沈家想要要回女儿,沈清碧自己也有改嫁的想法,池家也不会有丝毫的阻拦,不单是会干脆利落的代替儿子写在和离书,还会为儿媳再嫁备上一份厚礼,算是给她添置嫁妆。
有些话并不方便明说,二老私下里早已商量过了,面上却是喜滋滋的半点子看不见哀伤,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几句。
沈清碧双手接过双亲的红包,说出口的话倒是难得一见有些脾性,隐隐能瞧见将门风气,傲骨铮铮:“阿砚一定会平安的,掠霞在府里祠堂日日夜夜祈祷盼望,阿砚与千千万将士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这红包,儿媳替阿砚收下,等阿砚归家,一定交到他的手中,父亲母亲放心便好。”
沈清碧自小就是熟读诗书,比起那些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将门虎女而言多了几分书香气,骨子里却也是带着傲气,她听得懂父母亲话里的深意,却不愿意去这般想。池砚答应过她会平安归来,她相信池砚,不会食言。她不愿听到父母亲这样的说辞,于是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带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