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过转瞬,那刺客便似是已然调整好了其情绪,随即,便也不再继续手上动作,只微紧了紧持剑的手,抬眸重新望向那萧祁,便接着开口道:
“即是苏慕,那便是这天陵一国之后,想来无论再怎么说,这堂堂的天陵皇帝陛下,也自是不会放任其不管……”
“是啊,皇兄,”
那原本一眨不眨地凝神紧紧盯着刺客那持剑之手看的小狐狸,此时,闻得此话,不由得忽地骤然抬起眼来,望向那萧祁急急道,
“皇兄,那什么九转还生丹,给他便是,不管怎样,这美人姐姐还在他手里呢,他要是不小心手抖了那么一抖,伤了美人姐姐,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住嘴!”那萧祁此刻可谓紧蹙眉心,其模样也似是极为犹疑踌躇,无法决断,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我自是知道苏慕得救,无论如何,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不能让其有事。可这关键是,十一,你可知道这九转还生丹究竟是何物,究竟有何等重要,诸如这般的秘宝可是万万不能如此拱手让人啊!”
“皇兄,”
原本一直立于旁侧,静然不言的那一清逸男子,此刻也似是,已然恢复了那一贯的素淡悠然,出尘世外,只是,那此刻正悄然掩于广袖之下,青筋暗显的手,却还是分明地暴露了其真实情绪,
此刻,只闻见他淡然道,“皇兄,无论如何,这丹药是死物,自是比不上人命重要,更何况,此乃天陵帝后,一国之本,其性命的重要性自是毋庸置疑……”
望着那即便听闻了数番劝阻后,却仍然可谓是紧锁眉头,犹疑不决,迟迟都无法下令以前往密殿取那所谓的九转还生丹的萧祁,
我却不由得,在这般的氛围里,可谓有些不合时宜地,一点一点地缓缓勾起了唇角,笑的甚是灿烂……
内心深处,此时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里,忽然便就此碎掉了,而后煞是凄凉地,四落铺散一地……
而那一抹苏慕所最后残留于我体内的弥留之念,此刻,也终于是渐渐地,化为虚无,烟消云散了……
早该如此了……
我不由得笑的愈发灿烂,然而那一双恍若暗夜的墨眸里,此刻,却尽是淡漠……
是有多傻,这么多年,方才一直看不开,
是有多傻,直至最后,还为这般人搭上性命。
天陵皇城之中,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清楚,那人的心里,这么多年,唯有一个江沐烟,
你为他花了整整几个月,用尽了平生所有的精巧心思,一针一线,扎的整个双手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所亲手精心做出来的衣裳,终是赶至他生辰那天,满心期待、满心欢喜地送至其殿中,
然而,这到头来,所最终换来的结果,却不过是那人淡淡一句“哦,皇后辛苦了,多谢”,甚至于,连一个正眼,都未给……
你知晓他身有旧伤,一至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不适万般,因而不由得为此操碎了心,四处寻医问药,最终还是托了父将,方才遥遥地由疆外带回来一罐据说有神效,几乎是千金难买的药膏,
然而,当你一路小心翼翼地将此抱在怀中,急急地赶至他殿门处之时,却只得来一句“娘娘,陛下现在在烟霞宫内,皇后娘娘若是有事,待到陛下回来再说吧……”
你知他因当年以父将军功相换,求了一道赐婚旨意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心有隔阂,因而你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从不与那江沐烟相争,从不勉强那萧祁……
你怕父将因那人冷落自己而心有芥蒂,做出什么冲动之事,伤及那人,因而这么多年以来,都只报喜不报忧,从不与父兄诉说委屈,从不与他人言说,只将一切委屈眼泪都尽数默然地往肚里吞,只唯恐那人为难……
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有何用……
直至死,他都未能正眼望上你一眼,
直至死,你都只能是孤零零地挂于那一空荡殿中,被软禁宫中,被撤了所有宫侍,甚至于直至尸体冰凉,方才被急急赶来的挽月惊觉……
何其可笑,
却又,何其,可怜……
罢了,
就此,莫要执念,莫要留念,
莫要再徘徊于这世间,迟迟不肯离去……
待到此后走过忘川,越过奈何桥,喝下那碗孟婆汤,还望切记——
来生,莫要再遇见此人了,
莫要,再为了这样一个全然不值的人,而如此卑微可怜,如此的,宛如泥泞尘埃一般,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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