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父将这数十年征战,的确端的是劳苦功高,威名赫赫,位极人臣,深受百姓爱戴,
然则,于有些人眼中看来,却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
故而,于那巍巍宫城内,明黄龙椅之上的那人,又可否,能容忍这般的威势高功?可否能容忍区区一臣子,所得的这般泱泱人心?
而父兄之死,又究竟,是否于那萧祁有关?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眯了眯眼,缓缓揉了揉额角,回想起萧祁说起父兄的点滴细微表情来,
虽说从其眼神神色之中,貌似望不出什么异常,然则,今日之事,却让我有些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毕竟,自古帝王多疑,而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故而,若是萧祁真因其内心忌惮,从而朝父兄下手,也确有可能的……
所以,父兄之死,究竟是那江昭临一人之心,还是其窥君之意,奉旨而为,便可谓不得而知,有些惹人深究了。
……
而与此同时,
巍巍宫墙内,一处肃穆寂静,却似乎隐隐有些略显寂寥的宫殿里,
一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眉目精致如画的垂髫小童,此刻,可谓正弯了眼,端坐在桌前,对着眼前玉碟之上的一串紫玉葡萄吃的欢快,
然而,吃着吃着,却见其忽地长叹一口气,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将手中的葡萄皮随手扔至一旁的白玉坛内,头往下那么一低,只恰恰好地,便枕在手间臂弯处,
随即,闷闷开口道:
“据说今日乃是苏家将军骨骸归京的日子,想来此时此刻,美人姐姐定是伤心不已啊,只恨我不能出宫,不然定可以好生安慰一番……”
旁侧不远处,一直手捻佛珠,阖目喃喃,身上衣物无半点花纹式样,显得甚是肃穆而庄重的一美妇人,
此刻,忽地顿了手上动作,然而却依旧未睁眼,只轻声开口道:
“美人姐姐?皇后苏氏?”
“是啦是啦!就是她,”
眼见着这美妇人一语便道出其嘴中之人的身份,那精致如画,白白嫩嫩的小童此刻显得甚是开心,忙手脚并用地下了高脚圈椅,蹬蹬蹬几步小跑至那美妇人身旁,
而后,眉眼弯弯,奶声奶气道:“母后您可真是聪明!”
“闻得这苏氏近日来似是全然转了性子,怎么,不知其何故,竟是得了你青眼了?”
“什么叫得我青眼呀?”
那小童眉眼弯弯地眯了眯眼,道,
“母后您不懂,这美人姐姐呐,真乃一妙人也……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以前闻得这宫中传闻啊,只觉着这美人姐姐只怕定是无趣的很,然则,这传言不可尽信啊!还是眼见方为实……”
“只是,说起来,此番美人姐姐的父兄都尽数战死沙场了,苏家一连陨落两将,于我天陵而言,着实是可惜可叹啊……”
那小小的童子此时忽转低了语气,眼睫微垂,可谓煞是可惜、摇头晃脑地低声叹息着。
“苏家……”
却见那美妇人低低沉吟着这二字,良久,忽地重新缓缓捻起佛珠来,声音几不可闻,只轻声呢喃道,
“的确,苏家将领于我天陵而言,确是重要非凡……”
许久许久之后,她忽地轻叹一声,声音渐弱,几不可闻,只淡淡接着道:
“故而,还望你皇兄能够时刻清醒明心,莫要拘泥于眼前的蝇营小利,莫要为魑魅人心所蒙蔽,望不见其内里本质,而误了这万里锦绣江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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