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或多不识威宁伯,但一定会记得唐伯虎!”
听了这话,半桌子人只有吃惊的份儿,唯独白永年那个憨货直接问道:“这又是为何?”
沐清的脸上渐渐挂上了一层寒霜,却又似乎有些故作玩笑,
“因为唐兄的画值钱啊!人们不都是如此吗?管他能不能真的看懂,只要是值钱的就是最好的!可威宁伯有什么?无暇君子?传奇军功?”
“世人在泥潭中走得久了,以己度人,慢慢就不会相信世间还有像威宁伯这样的人,功过千秋,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块刻着字的破石头,哪有那些街边坊间流传的风流艳遇听起来过瘾,听完了还能狠狠的踩上一脚,再评价上几句,他也不过如此!”
“沐清!”
钟逸尘顿时皱起眉头打断了她的声音,照今天这个光景,自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臭崽子,最好还是少说点话。
可下一秒钟逸尘彻底呆住了,他还没想好怎么教训这丫头,对面的沐清已经用手紧紧扣住桌角,一口甜腥卡在喉咙里,慌乱间看向钟逸尘的双眼里,布满了鲜红血丝。
这样的眼神,钟逸尘只有在山中猎户围捕下的野兽身上见到过——困兽犹斗,不死不休!
“阿暖,静心!”
顾不得多做他想,钟逸尘直接从桌面上翻了过去,捞起自家崽子,压制住沐清手掌心中的劳宫,要让她尽快清醒过来。
可心若是那么容易清静,老和尚也就不必躲进庙里参禅了?
自从上次与傀儡契合过后,只要一靠近钟逸尘,沐清就忍不住心烦气躁,什么静心静肺静肝的口诀,统统分崩离析,连笔画都找不着!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伤害到小师尊,只能变着法儿的躲他。
谁知此刻被师尊压制在怀里,那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恨意,居然再一次被缓缓抚平,三魂七魄归回神府,六根落入软红千丈,心甘情愿蛰伏在偏安一隅,落地生根。
小师尊,是毒亦是药?是药也是毒?可以摧枯拉朽,又能绝处逢生!
一口淤血总算是吐了出来,感觉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顺,正在慢慢恢复神智,钟逸尘抬头用眼扫过一圈惊慌失措的脑袋,板着脸摆手道:
“我带沐清回屋,永年,去找吴瑕过来,收拾马车,明早城门一开,马上离开。”
“好,”白永年转眼不见了人影。
再回首,物非人非,京城中任谁也再没有功夫理会小郎中是去是留?
弘治年冬,十二月初四日,云南宜良地震,有声如雷,从西南方起,自子时至亥时,连震二十余次,衙门、城铺、寺庙、民房摇倒几尽,死伤男妇无数!
县中砖城周四里、高一丈四尺,皆因地震倾圮,法明寺亦倒塌!此日震后,或一日一震,或旬日一震,半月一震,一月一震,经四年方止,弘治中兴由盛而衰,这是后话!
如今正有一颗流星从京城的上空华丽丽的转身滑过,并且还妖娆的在天空中画了个大圆,直奔北方而去。
钦天监里那些世代祖传下来的天文大师,埋头聚在一起,煞有介事的“洞察”了一番天机,很慎重的给出一个“北疆将有战事发生”的推测!
被迫滞留在京城里的沐清,从伯安那里听闻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气,
“斗转星移,钦天监里再也没有像李淳风、袁天罡那样牛的大神级人物,如今的大明朝,连阴阳历法都演算得一塌糊涂,还妄图想要窥测天机?”
这北边要起战事,只要是个有经验的朝中老将,闭着眼都能嗅得出来!君不闻:
陇干去边几千里,茫茫野草平沙地。
居民多牧少耕田,行人出入悬弓箭。
城头六月草尽黄,那堪白昼飞严霜!
可怜秋尽戍征人,魂梦常惊胡马尘。
万里寒衣谁可寄,血书空报上林春!
所谓的天下兴衰,就像是老天和大家开了个玩笑一样随便!别看平稳富庶的生活与那些艰难活命的百姓们无关,但有难同当的时候,一定少不了这些板上挣扎的鱼肉!
………………
沐清现在被自家师尊禁足了,这次的禁足禁的半点水分没掺,就连伯安也只能隔着窗户同沐清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