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那老渔头的话有多少可信?”
钟逸尘掐着满手的清心诀,哑声道:
“老家伙滑得很,避重就轻的说,吐出来的有些听上去倒像是真的。”
沐清低头沉思,
“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就打通商贸,不再禁止海运,对朝廷是否更加有利?”
说实话,钟逸尘心里有太多想法,但他并不知道猫崽子也会忧心这些东西,他脑中浮现起那只丑的掉渣的“天下图”,脱口问出,
“嗯?说来听听!”
沐清在想她最后绑起来的那个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或许真的不知道他们此番出海的目的,她脸色微微一沉,
“我这些年跟着师尊走山访海,亲眼看见朝廷为了管制流民也曾费力伤财,可流民还是越来越多,有些为了活命,不惜上山入匪,焉知这些渔民不是如此?”
钟逸尘不插话,总觉得这些东西由猫崽子嘴里说出来,有些心酸,“唉,看不住,还是长大了!”
沐清吹着海风,心有千头万绪,
“朝廷禁海,严加管制,可海上的利益分布就摆在哪儿,因为禁海令,渔民成了海盗,大明的铜钱本就稀缺,他们从哪里来的大批铜钱铜料走私,这背后养了多少吸血蛀虫?什么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钟逸尘叹了口气,握住了猫崽子冰凉的指尖,
“朝廷,禁海令……”
沐清点头,
“大批的铜钱外流,换回的银子也没流到朝廷的腰包,现在百姓手里的铜钱越来越少,换不来米,吃不饱饭,赋税却越来越重!以我大明朝如今的国力,完全可以开放市场。”
钟逸尘的眼皮蓦得跳了跳,依旧默不作声!
“既然铜缺,白银也没有,咱们可以拿自已的茶叶瓷器换回铜币白银来,到时候国库充实,老百姓手里的钱更加值钱,不必靠增加铸币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勉强残喘!”
“师尊,有朝一日,北疆,南疆,再无战乱,丝路重开,繁华的又岂止是我大明王朝?到时候这些渔民都是正经的船商,谁还愿意提着脑袋去当山匪海盗,给那些里勾外连的贪官当靶子?”
钟逸尘听完半晌没有答话,
“这些话,到他这儿为止,不会再往外露半个字儿!他能说什么呢?告诉猫崽子永远不会有人关心几个打鱼的是死是活,朝廷派人赈灾也只是害怕流民暴|乱……正如沐清当初所言,后人不识威宁伯王越,不知于大人为谁而死,不懂老狐狸许璋为何隐世隐得也不地道?”
因为这世道本就是一口艰辛,外加人心险恶!
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小徒弟,
“她若是个世家男子,或早已登科入仕,成为一代治国安邦的忠卿良将,后世青史也有她浓墨重彩一笔,不必在这破甲板上,将满腹治国良策,就着腥咸海风咽进肚里。”
“若她生的再早些,此刻当已君临天下,成为真正的中兴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