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招了,都还来得及,老渔头,死在码头和死在牢里有何不同?不用我给你细说吧!世子爷要真是为了银子,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光天化日的地方,自断财路?”
“世子爷是皎皎君子,绝不会为难你一家老小!”
除了最后这句话,老渔头全都听进去了,他承认沐清说得都对,就是怀疑这位公子“色迷心窍”,怕是对“君子”两字有什么误会?“壮士扼腕”之前还有心思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人家一眼,
“小样儿,好好陪着你的君子吧!小心将来死人家怀里!”
……
小人心,君子腹,烂泥塘,天外天,永远不可同日而语……
老渔头下了决心,烂命一条也要在最后放他个窜天猴,日|你大爷!
他一口气交代了个干干净净,连码头上几位主事在镇上开了多少买卖,如何洗钱?如何在海上放私活,如何接头?都捅了个干干净净,
抹了还捶胸顿足的补充道:
“小的为了在道上混口饭吃,不得已才给几位大人跑腿,可剩下的这一船的兄弟,除了会摸鱼捞虾,认得的人连十根手指头都不够,肯本不知道这些事,太他|娘的冤了!”
“求世子爷看在他们身强体壮,还能当几天牲口的份上,饶了我这群小弟兄的贱命,老渔头给您磕头,磕头!”
他身后,一群小兔崽子哭得呜呜咽咽,
钟逸尘头也不抬的摆摆手,
两位管事大人早听得眼底发黑,就差直接蹬腿儿!刚想回头抱住世子爷哭诉,就被吴统领带人一起拖走,边拖还边挤兑人家,
“管事大人,刘郎无情,还是萧郎有义,请吧!”
码头管事:“……”
裤裆里瞬间一阵尿意!
剩下那位在家里遛狗的主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大内侍卫直接拖进囚车,准备押往松江府!
钟逸尘至此才放松了身子,又恢复了一派慵懒贵公子的模样,走到老渔头身边,先看了一眼沐清,才对着老渔头缓缓开口,
“你的兄弟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杀人劫货的事做多了,心里想干净,不是你一句求饶就能了结的事儿!”
老渔头闭上了眼,
钟逸尘当着一码头的看客,对前来接人的上海户知县说道:
“老渔头今天认罪有功,可功不抵过,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待此案了结,将他和这一船的渔民发配充军,前程后路,全凭他们各自造化,可若再敢当逃兵,斩立决!”
“是,下官领命!”小知县稽首答道,
老渔头瞬间活了过来,被人扯起来拖走时,还梗着脖子朝世子爷喊:
“世子爷!我那老太婆胆子小,说话还没个母蚊子声音大,但她烧得一手好菜,县里酒楼的厨娘也比不上她,被我耽误了一辈子,求世子爷可怜她,赏个府上的差使,留她条活路……老渔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沐清蓦得拉住了钟逸尘的袖子,低着头脸上神色并不分明,惹得钟逸尘一阵心疼,
“若这世间真有什么公平可言,恐怕唯有真心爱意,天潢贵胄也可能求而不得,芸芸众生亦有机会被‘命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