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欣喜若狂,上前抓住了陛下的双手,这几日弘治帝虽然偶尔醒来能进些汤水,但基本上都是阖着双眸,倒头又睡。
如今微微迷蒙的灰眸看着皇后,生出来千般不舍万般无奈,看得张皇后一颗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的喊“陛下……”
弘治帝的嗓子哑的不像人样,如破败的铁皮刮过干裂的皮革,
“朕……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吗?给朕喝一些!”
“有!”皇后娘娘细心给陛下身后垫了几个软枕后,忙走出纱帐,对手下宫人嘱咐道:
“去,把今日小厨房炖好的梨汤端过来。”
宫人刚退着要去端汤,好死不死的刘院判,见陛下已经醒了,一颗心总算掉进肚子里,又开始蠢话连篇,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有意邀功,
“娘娘,万万不可,陛下刚刚醒来,身体虚弱,切不能服用寒凉汤水,恐加重病情!”
皇后虽心有不悦,到底还是听了他的,摆手道:
“罢了,端些清茶来!”
刘院判:“清茶亦不可,最好给陛下进食热的汤水。”
皇后听得心焦,转身问潇公公,
“可有准备什么热茶汤?”
潇衍这两天偷哭的双眼都肿了,如今只能眯起老眼,忙着回道:
“启禀娘娘,有煨好的枣栗汤。”
皇后:“还不快点端来,真是糊涂了!”
今日皇后娘娘格外烦躁,陛下明明已经醒了,可她心底说不清的慌乱,瞧着什么都不顺眼!
等潇公公把汤端来,陛下只喝了一勺,便觉得五心烦乱,从喉咙到胃里,都像吞了热油一般,灼得他耐受不住,忍不住弓起身子来,抵在身后的软枕上。
“陛下!”皇后又一次惊呼!
“刘太医,快来看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文泰闻声早已变了脸色,几乎和潇公公一起卷进龙榻前,
此时陛下已微微缓过劲来,指着自己的嗓子,似乎又无法说出话来。
潇公公看不下去,附在陛下脚边轻声问道:
“陛下,今日宫中有南国进贡来的蜜瓜,老奴给您取些来?”
弘治帝艰难的点头,见此情景,刘院判再也不敢多言,揣着一颗虚头巴脑的心,貌似专心把脉。
“脉居然是散乱的?”刘文泰抿住薄唇,坚决不肯再吭一声……
陛下试着吃了一口皇后娘娘喂过来的甜瓜,那份燥热才稍稍褪却了半分,虽吃的极慢,但陛下将两块甜瓜都吃了下去,这时才能顺利说出几句话来,
他今日耳力不好,方才将南国听成了南疆,冥冥之中,南疆和娘亲成了他心头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一动便疼得厉害!
还有安宁,弘治帝现在脑子里,都是他与安宁在华盖殿前初见的光景,
那双灰眸,像挡在迷雾后的丛山密林,明明心思深沉,却又那么无辜的看着他,向他求救。
弘治帝向来相信天命,这一刻,他却相信大多数的人都是被人算计了的!
如今弘治帝只能无奈的看着皇后,修长的手指亲昵的交缠在一起,说好的相濡以沫,终究还是食言了。
他忽然望向潇衍,下了决心,有些费力的说道:
“召谢刘李三公觐见,去护国寺传无心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