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破天荒头一次把人给跟丢了,他站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苦涩的喉间猛烈的抽搐了几下,一肚子邪火卡在嗓子里无处纾解,只能凭着心间遍布着的怒火里仅剩下的最后一丝澄明,想起一个人来——“臧贤!”
倒霉的臧贤方才已经快要被从天而降的沐清吓死了,连他的鸟儿子也竖成了一根灰毛掸子,挤在笼子的一角装死。
沐清没工夫和臧贤多作废话,一张冷脸少有的挂上了心虚的神色,对他简单交代道:
“等下有人来找你,你尽量与他周旋上一会儿,偶尔还要显得慌乱一些,听到了吗?”
臧贤还没来得及多问,他家宝贝儿子已替他干脆的答应道:“听见了!干爹!”
臧贤:“……”
也不知是今天谁踩了这位姑奶奶的尾巴,让她只得到一句鸟语,便投胎似的掉头跑了。
臧贤要是早知道来的人会是钟逸尘,一定不能摆出这副怒气冲冲的架势,紫狐狸在看到世子爷的刹那,转眼间换上一副迷人嘴脸,他不敢贪慕这男人身上任何东西,但人既然都已经送上门来了,好好欣赏一番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就在重色轻友的臧贤,把自己住处的密室都敞开在世子爷眼前时,杏花楼外的沐清,已经衣衫褴褛的和一群流浪儿混到一块儿玩去了。
入夜,杏花楼外照例会有吃不完的东西被倒出来,还在四处翻找吃的的孩子们,并不知道不久前宁王和娄妃彻底摊牌,两人此刻的冷战达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其原因是不久前,娄妃的老师唐伯虎不知在宁王府中受了什么刺激?忽然一夜间癫狂发疯不省人事,随后几天来日日在府中衣不蔽体,见到人便只会憨笑,显然是被小宁王给吓傻了。
娄妃让唐伯虎跑,可唐寅心里有数,他现在住的地方都被宁王的人看着,只要他稍有异动,恐怕连家里的仆人也得跟着遭殃。
唐伯虎想要脱身,更想救人,
一个正常的人是无法带着一肚子秘密离开宁王府的,只有成为一个世人不耻的疯子,才有被人厌恶的一线生机。
这件事儿终于在唐伯虎开始围着宁王府裸奔的之后,让近来心绪不宁的小宁王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派人将他扔了出去!
内心羞愤难挡的唐伯虎,确认四周没有宁王的眼线后,借着夜色一头扎进附近的巷子里,心鼓如雷,茫然无措。
这时那个常跟在他身后的流浪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颤巍巍的小手给他披上了一件破衣烂衫。
一时间江南才子潸然泪下,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做痴呆半作聋。”
沐清等他哭够了,才顶着一张花猫脸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句,“唐兄!”让唐伯虎瞬间回神儿,一双眼睛望眼欲穿,死死盯住了眼前这个瘦弱的身影,目色闪烁,默默呢喃道:
“是你吗?沐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