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还剩50米。
李良从背包里拿了喷剂,朝脚腕滋了几下。红肿消退,余痛仍在。揉了揉肌肉,硬得不像话。李良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脚下趔趄差点摔回去。抬头望天,白雾稀薄,依稀能看见星光点点。正是天黑的时候。
抿了一口水,李良把绳索盒设置了一番。它的自动回收功能会带他回到营地。只希望这一路上别在遇见那东西。但李良心知,如果郭泽不让营地远撤,再遇上它,就还是迟早的事。
不仅如此,这东西的存在感强烈,它与李良头一次遇见的那东西不同,说明这玩意的数量绝非单一……看不见摸不着,躲在暗处的透明东西,他尚且如此狼狈,换做普通人该如何?李良的内心如坠了一块大铁铅般沉重。
这山里恐怕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郭泽一行必须撤走。
回程的路因为绳索的原因好走许多,但李良仍因为警惕那东西的缘故耽误了脚程。
命运这个东西,叵测难料,李良越是不想遇见它,就越是朝它靠近。也许这是奇雾山的期望,它故意把李良引向了那东西。但处于高度警戒中的李良早已发现对方,这东西走动时的动静相对来说比较明显,李良蹲在地上,关了手电,熟悉的呼呼声就在前方。
这时候月亮高挂,丝丝银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渗下来,照亮了这片土地。树叶轻轻抖动,杂草弯曲,然后挺直,有东西正在经过。只是这一切都太像风吹过的景色,所以难以发现,但如果有心去看,便不难发现在一片固定的区域里,这样的景色不断重复,而这范围以外的地方,却如时间静止般宁静。
它此时行走的速度与之前相比慢如蜗牛。李良向后退了几步,对方没有一点反应。这之后,李良无视腿部的酸疼,使出全力冲向营地。因为他看得真切,那东西行进的方向,正是聚落。
李良大致估算了一下对方的速度,若中间不出意外,他们大约还有24个小时。24个小时,看似充裕,实则紧迫。收拾东西,辨认方向,在这山里的每一步都比山外难走数倍。他们需要小心再小心,以免一头扎进这东西的口里。
半分钟后,李良站在营地边上。这一路他不停的把纸撕碎扔在地上,用做路标。至于实际用处能有多大,李良却来不及细想了。
凌晨三点,天还没亮。到了这个点,喧闹的城市也该逐渐回归寂静,更何况是这小小的营地。呼噜声和呼吸声同时进入李良的耳朵,看似祥和的状态却让李良虚起眼睛。不对劲,李良想。
第一眼见到这营地的时候,这营地给他还有郭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月的时间,这山让这些人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回归了生物本能。而这正是令李良感到不安的地方,如果食物短缺,那么他们会将注意力放在寻找食物上,便无暇顾及其他。
但这一个月里,经历了最初的茫然与害怕后,逐渐习惯山中生活的的他们,那无处排解的压力与紧张,甚至是无聊,失去了现代生活后,这些情绪该何去何从?这聚落用行动告诉了李良他们的答案。
正因如此,这聚落的安静就显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他没有卸下绳索盒,细如蛛丝的绳子随着李良的足迹落在地上,穿插在帐篷与帐篷之间。
帐篷里没人,这顶帐篷也没人。这顶帐篷有人。走了一圈,李良发现有人的帐篷都是女人的帐篷,包括郭泽的帐篷在内,这营地所有的男人都失踪了。
郭泽说的是,找几个人把王勇关起来,李良回忆着。王勇一个人的事,需要把这营地的所有男人都聚集起来吗?
李良想无视内心升起的不详预感,但这感觉就如身后的透明生物般,叫人不得不直视它。回到自己与郭云的帐篷前,郭云果然不在。
热血涌上头顶,有那么一瞬间,晕眩感几乎支配了李良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