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尔致力于将同胞从这座山里解放出去，这是举族皆知的事，他为此查阅了族内大量的书籍，做了调查，甚至寻访过图坦卡蒙与紫苜蝙蝠，但全无疾而终。事实上，他们不是不知道出去的“条件”，这个条件一直记载在族中的历史书里，但他们人类亚种生在这座山，长在这座山，他们和外头的人类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所以出山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每当阿莫尔提及此事，大家只当听了一个笑话，没往心里去过。可现在阿莫尔晋升了长老，直接参与族内的大大小小的管理事项。他这个念头也许会夹杂在他的管理方式中，阿罗安对此非常忧心。

阿莫尔摇摇头，“我觉得李良能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什么，解决我们和人类的物种差距？你真的疯了吧？他给你下药了吗，那个叫李良的不过是个人类，他不是神。”阿罗安把阿莫尔的脸扭向自己，“重要的不是这个，是我们不想出去，我们觉得山里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阿莫尔？”

阿莫尔拿开阿罗安的手掌。他有话要说，阿罗安感觉到了。会是很严肃的话题，阿罗安不是很想听。但如果能在这把话和阿莫尔说清楚，也许族里公认的下任大长老就会恢复正常。

阿莫尔道：“族里治疗生病的方法，是吸收另一个人的营养对吧。”

“嗯。”阿罗安不知道阿莫尔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很有耐心的听下去了。

“我的阿妈和你的阿妈都是因为我们死的，我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大长老不允许我们表现出难过的情绪，但我们还是找了个角落偷偷哭了异常。阿罗安，你现在回想起这件事，还会难过吗？”

阿罗安记得那一天，比阿戈衣摔死了另外三个孩子的日子还要深刻。他和阿莫尔受大长老的期待，认为他们俩长大了能够晋升长老，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俩从小就得到了优渥的待遇。按理，有生育能力的女子从来都是珍贵的资源，受到层层保护。但他和阿莫尔意外生了场大病，高烧，咳嗽，意识不清。

族里的大人按规定找来族中最弱小的成员，作为材料给两人补充营养。但大长老那天，却带着两人的母亲来了。母亲待他们温柔，也为自己能生出二人感到骄傲，阿罗安与阿莫尔都很喜欢她们。

意识模糊的两人在大长老的强迫下，吸收了她们。一如后来，两人晋升长老时，吸收了相熟的九个同伴。

阿罗安的右手小臂，骨头被自己咬出了痕迹，只是为了抑制哭声，不让大长老发现。

“嗯，还是会有一些，但好很多了，毕竟族里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只是我们俩生病太重，不得已用了特殊办法。”阿罗安摸了摸自己的右手，牙印随着年纪渐长，渐渐不可见了。

他抬头时对上了阿莫尔的视线，阿莫尔的眼睛里装了很多东西，但其中有一部分正闪着光。

“这就是我想让大家出去的理由，阿罗安。族人都认为这是正确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吸收他人，只是为了治病。但人类不一样，他们有药，有医生去处理不同情况的病症。他们不用失去亲人，他们只是去看病。我们牺牲弱者的生存状态是不对的，弱者有弱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