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编辑好的邮件内容由发送改至保存，鸭哥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带上鸭舌帽后，鸭哥灵光一现。匆匆回到工作室，将文件保存在一张芯片处理器内，找到自己改进过的快递机器人，启动开关，“两个小时后给我发送信息，五分钟内未收到回复就将这东西送给郑立。”

机器人道：“明白了。”

鸭哥想了想，再打开通讯面板，把草稿箱内的文件改为定时发送，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后。

做完这一切，鸭哥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鸭哥把车窗摇到最底下，凛冽的夜风吹散了他的睡意。午夜的电台正在播放一些没营养的情话。鸭哥低头瞧了眼地图，快到了。

鸭哥将车停在郑立此前停留的车位上，他没有立即下车，而是窝在驾驶座里做深呼吸。

凌晨两点过了以后，阿苏拉港大大小小的街道便与港口外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起陷入了某种无人的寂静里。这片寂静毫无疑问是必须被黑暗重重包围的，而夜里的街灯就像个笑话一样立在那儿，被路人嘲笑它的无用。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不仅无用，而且衬托了微弱灯光外的黑暗，使它们更加神秘，也更危险。

这就是鸭哥久久不肯下车的原因，他幻想自己刚打开车门，就会有东西把他从车里拉出去，拽到无人的黑暗里撕成碎片。

惊叫声叫不醒任何人，因为它们都被那东西给吃了。

鸭哥关掉电台，压低帽檐，嘴里嘀咕了好几句神话佛语，闭上眼睛快速拉开车门，像疯子一样跑进楼道里，然后在逼仄的楼道间喘气。

狭窄的空间给了他安全感。

走一会儿缓一会儿的爬到四楼，鸭哥靠在墙上休息了几分钟。剧烈的活动让他的两个肺烧起来了。他劝告自己，明天一定要参加SCA的体能训练。等休息好了，鸭哥转头便忘了自己的决心。

能动脑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动手？

他走向走廊最里间。自动感应的廊灯让他夹紧肩膀，拼命把脸缩进立着的衣领子里。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管这闲事？直接把东西给郑立不就好了。

郑立是个肯大义灭亲的人，起码鸭哥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让他知道李良想用这种办法害死王克明，他一定不肯放过李良。

乖乖，李良已经很可怜了。

终于走到了过道尽头，房间的铭牌被侵蚀得变了色。鸭哥站在门外踌躇，脚尖痒得厉害，他不停用脚磨地板，但没有一点用。

鸭哥轻轻敲了敲房门。

如果他睡着了，我就回去。

“嘎吱……”

鸭哥拉扯出不伦不类的笑容，“嗨。”

李良挑起眉头。

鸭哥清了清嗓子，“那个……”

李良打了个哈欠，但眼睛却盯着他。

鸭哥低垂着脑袋，“额，没事……我走了。”他迅速转身离开，这个气氛比车外的黑暗还令人不适，他只想快点走。

但李良抓住鸭哥的肩头，“你找我什么事？”

鸭哥回过身子，李良的力气让他不得不这么做。鸭哥在摇晃间对上了李良的视线，虽然他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可过于敏感的性格让他能更快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浮现于内心的念头脱口而出，“你不认识我了？”话一出口，鸭哥立马捂住嘴。

他虽然是后勤人员，但在SCA干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看也看会了。

郑立为什么让他调查李良？

李良为什么大半夜还神采奕奕？

我余光看见的瓶瓶罐罐是什么东西？

他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这个人是谁？

鸭哥嘴唇颤抖，他来不及逃跑，也来不及问出“你是谁”，他的脖子传来清楚的凉意，更有汩汩的流水声。

“嗬嗬。”鸭哥瞪大眼睛，死死的瞪着李良。

李良甩动手里的匕首，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但我确信你脑子里的想法对我不太友好……不过还得谢谢你，正巧我有点困了，现在清醒了许多。”

鸭哥涣散的眼神突然凝聚，他发狠的扑向过道半人高的墙壁。

王克明匆忙伸手去捞，却迟了一步。

鸭哥头朝下去了，中途还有空对李良竖起了中指。他临终前的念头只有一个——不管这个李良是谁，死都不能让他得到自己的芯片，郑立会为自己报仇的。

“哐。”鸭哥落地了。

王克明匆匆下楼，他得赶在其他住户反应过来前处理这一切。

鸭哥的死相惨极。

王克明在他的脑部组织里来回摸索了三遍才找到指甲壳大小的芯片文件。文件形状扭曲，边缘还有黑色的痕迹。

“哧，废了。”王克明只好退而求其次，点开鸭哥的通讯面板。将最近一周内的文件审视了一遍，找到了他临出门前设置的定时邮件。“哇，要不要这么巧啊，竟然是SCA？”

王克明删除文件后，把鸭哥的衣服扒光，随后摸出一瓶药水洒在他身上。鸭哥在药水的作用下尸骨无存。

王克明挠了挠额头，“郑立迟早会找到我的，这怎么办才好。”王克明一边念叨一边换上鸭哥的衣服。下楼时他便察觉停车场多出了一辆悬浮车，随后果然在鸭哥的衣服里找到了车钥匙。

“得尽快结束这个游戏啊。”王克明原地跳了跳，鸭哥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小了，帽子倒是合适。

把自己的衣服藏在角落里，王克明驾车离开自己的居住地。

同一时间，鸭哥以防万一准备的送货机器人出门了。

……

郑立没有睡着，他急切的想知道关于李良最近动态的一切，可鸭哥却迟迟没有消息。这个人脾气怪的很，最厌恶的事便是被人催活儿。

如果脾气上来了，能立马撂挑子不干。

郑立坐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剁脚，茶几上铺满了从秘密基地里摘下来的文件图片，但顺序发生了变化。

王克明的照片置于正中，其余事围绕他按时间顺序依次排列。

而王克明原先的位置被李良取代了，郑立对他提出疑问，“李良？”

郑立审视自己的字迹，“虽然演得很像，非常接近……但李良那个木头，他的蠢劲儿是与生俱来的，谁能学得像。这个酷似，与李良一模一样的人太聪明了，他是以什么方式取代李良的？”

他看了眼时间，“鸭哥到底在搞什么？”

“铛，铛。”

郑立摸出电弧枪对准窗外。

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正在朝他招手。

这个有着愚蠢表情的小家伙郑立熟悉得很，SCA大楼里就有好几只，是鸭哥得意的作品。但这只……

郑立打开窗户，放他进来。

机器人开口道：“郑队长，您好，我是新一代快递机器人。这里有一份您的快递请查收。”它从自己的嘴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郑立。

郑立没有接，他没法确定小机器人的身份。

小机器人绿豆大的眼睛闪过波纹，它再次开口道：“郑队长，请您救救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