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采访不得不中断。

这么一个出风头的机会活活葬送在傅马手里，这不是他的作风。他曾言：“天塌了也有郑队顶着，我怕什么。”

所以能让他心情烦躁不解的事，只能与郑立有关系。

郑立怎么了？

李良尝试挪动身体，四肢与躯干联结的部分还未痊愈，稍稍一动便有锥心刺骨的感觉。他不得不躺回原位，喊来仆人。

“先生。”

李良说，“管家什么时候回来？”

仆人回答，“管家没说。”

“……你去找一部一次性电话过来，要老式的。”

仆人没有多问，出去了。

一次性电话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张建军知道后也许会与自己正面对峙，但这无所谓了，李良心想，他现在只关心郑立的情况。

仆人回到房间里，“先生，链接上吗？”

“嗯。”李良又说，“链接成功后你就出去吧，把门带上，让所有人都离开。”

仆人面色犹豫。

李良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如果管家怪罪你，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得了李良的说法，仆人这才安心退了出去。

李良清了清嗓子，“用外部设备拨通傅马的号码，把我的声音做降音处理，通话记录不保存。”

“明白。”医疗舱内响起的声音僵硬刻板，“正在拨通……”

“喂？你好。”

“傅马。”

“我是傅马，您是哪位？”

“……郑立怎么样了。”

“……”傅马再次重复道：“您是哪位？”

李良润湿嘴唇，“11，358，95。”

“稍等，我需要确认您的代码，”过了片刻，傅马回到线上，“……郑队遇到了袭击，昏迷了，现在虽然情况稳定，但医生说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法确定。”

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谁做的？”

“李良。鸭哥改进的机器人记下了一切……鸭哥似乎已经遇害了。”

李良浑身一颤，肩膀渗出血迹。

“您还有什么事吗？”傅马问。

李良赶紧收敛心神，“没事了，谢谢。”

傅马挂了电话。

李良合上眼皮，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鸭哥与郑立。他们因为王克明死了。接着李良又看见了王克明，王克明和他招牌式的笑容。

如果加害郑立的原因是他察觉了王克明的身份，这尚且可以想象，可是鸭哥呢？为什么是他？

李良试图握紧拳头，但指头却不听话。他僵直的躺着，越来越愤怒。

当初就应该让王克明淹死在沼泽里。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李良立即醒悟过来。

如果没有王克明，也许他和郭云，徐一峰，周东东还有更多的人早就死了。更何况这里只是幻境，是核心做出来的游戏。鸭哥与王克明一定还活在山外。

李良睁开眼，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法原谅他。

李良再次叫来仆人。

“先生。”

李良道：“加速我的恢复速度。”

仆人劝说他，“根据医疗舱的判定，现在这个速度最适宜您的身体情况。如果加速的话……”

李良打断他，“我知道后果，没关系，加速吧。”

仆人看了眼身后，退了下去。

张建军回来了，他的倒影映照在医疗舱的半透明舱门上。愠怒，但克制得很好。他拔下一次性电话，问，“你给谁打电话了。”

李良不急不缓的说道，“一个熟人。”

张建军按了开机，手机没有反应。他手脚利索的拆了电池，“卡坏了，你做的？”

“是。”

“你联系了谁。”

“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李良刻意咬重了“我们”二字。

张建军盯着李良看了好一会儿，当着他的面徒手捏碎了手机。“下不为例。”

李良不置可否。

张建军主动调高了医疗舱的回复速率。

四肢与躯干相接的细胞发生蠕动，好像有虫子咬破了健康的肌肉，又或者有人用小刀把坏死的地方一点点刮了干净。李良咬紧牙关，面色通红。他鼓胀着眼睛看向张建军。

张建军面无表情与他对视，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良不停在舱内做深呼吸，期间疼晕了三次还是四次，他不知道。

等身体能动弹时，天色已经昏黄了。

“健康指标，正常。为您打开舱门。”

舱门缓缓揭开，李良大汗淋漓的坐起来，然后摔倒于地面。本该因为这个动静出现的仆人现在一个都不在了。

李良吐出一口气，两手撑着地面，肌肉颤抖，贴着墙站了起来。

走到屋门口时，才有人拿着衣服出现，他们一个个快把头低到尘埃里去了。

“先生，穿衣服。”

李良摆手，“我要洗澡。”

“这边。”

在温热的浴缸里睡了一觉后，李良认真擦拭了身子，穿上睡衣去了书房。张建军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一点也不关心王克明的下落吗？李良心想，或者他已经与王克明建立了联系？

李良绕过书桌，坐在张建军对面。

张建军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端坐着，“吴绝那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见面。”

李良点头，“我需要注意什么？”

事到如今，李良也不在试图扮演王克明，不懂的事情也不再独自揣摩，而是直接发问了。

张建军敲了敲桌子，“给他任何想要的东西，剩下的随意发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