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纯走过去,这时才注意到她裙子上有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吓得她一把捂住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唐虞,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些血……”
她愣了愣,低头看着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撄。
“这些不是我的血。”她喝了两口热水,感到身体在一点点变暖,有了知觉,“你……有没有能换洗的衣服,可以先借我穿一下吗?”
宁纯一听,松了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能够给她穿的衣服,索性边解头上的工作头巾边说:“走,我带你回家去。我现在就上去给经理请假,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下来!”说着,她便从休息室跑了出去。
唐虞在她走了后,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双目无神,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发愣。
腿心处,刺痛刺痛的。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那种恐惧直到此刻还没能完全消散。蒋越城的疯狂,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狠戾,那么强硬,无论她怎么反抗求饶,都是无果。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女孩子了。
他要了她的初夜。
还是用手指偿。
唐虞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股脑地倒进身体,她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虽然,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初夜终究是属于那个男人的,也只能属于他。可是现在,她给了,却难过得要死。
明明是兴高采烈地去见他,可是怎么到了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他发着酒疯,说着她听不懂的酒话,借着酒意就把她给要了,末了,还说她不干不净,说她脏……
都说酒后吐真言,是不是在蒋越城心里,她一直都很脏,配不上他?
可是,当初要自己爱上他的人,可是他自己啊!是他一步一步地打开她的世界,让她接受他,爱上他,直到不可自拔。在爱上他之前,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原来爱情可以这样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她看着自己裙子上蹭到的那些血,大部分已经干掉了,变成暗红色的血渍,忽然觉得眼睛很涩。
他……还在流血吗?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唐虞开始后悔自己跑出来了。
她怎么能把那样子的蒋越城一个人留在房间?他身上的伤口出血很严重,必须要去医院才行。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将剩了半杯的温水几口喝掉,立刻推门而出。
宁纯正巧从楼上下来,看到她一脸的慌乱无措,赶紧跑过去将她扶着,“你怎么出来了呀?我请好假了,现在就可以走,你等等我,我去把工作服……”
“宁纯,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我、我有很急的事情要办。”唐虞忽然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睛里是浓浓的祈求。
如果现在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不保证自己能够走进那个房间,但如果有个人陪着,总归好受一点儿。虽然她很清楚,宁纯是个外人,这么贸然请求她,很可能……
“好,我陪你去!”宁纯索性连衣服都不换了,拉着她就往外走,“你说有急事,那一定非常重要了,快点!”
唐虞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被她拉着就从店内跑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两个女孩儿手牵着手,一前一后地奔跑。
唐虞的腿很痛,可是此刻突然也没觉得有那么那么痛了,宁纯一直在催促她“快点快点”,好像她所说的急事,她比她更急。
第一次,唐虞觉得如果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个朋友陪伴,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性格和家庭的原因,她几乎在学校没怎么和同学说过话,上了大学尤其如此,陪伴她成长的一直就只有钢琴,可以这么说,在她的意识里,钢琴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现在,有一个女孩子这么对她,真的让她打心底里感动。
……
私人会所的房间前,宁纯的脸色有些僵。
她没想到,唐虞所说的急事,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
“我……蒋越城他在里面,受了伤,我要带他去医院。”唐虞尴尬地对她解释起来。
宁纯一听,恍然大悟。看来今天的新闻并不是炒作,原来他们真的有关系,怪不得上次说起蒋越城的时候,唐虞躲躲闪闪的,还说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蒋总。
“需要我帮忙吗?”宁纯怕她觉得为难,并没有询问两人的关系。
“我进去看一下情况,能不能麻烦你找会所的服务生一趟,让他们联系海苑别墅,通知家庭医生过来?”唐虞知道,徐川现在正在公司熬夜替蒋越城处理事情,不方便叫他过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宁纯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双手,推门而入。
客厅里还跟她走时没什么两样,满地的酒瓶子,空气里原本浓烈的酒气此时已经散去了一些,但仍旧能让人清楚地知道,那男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咬着牙,克制着那种被强要的恐惧,逼着自己走进卧室。
蒋越城醉得不省人事。
他的领口微微敞开,蜜色的胸膛暴露在空气里,她一眼就看到,上面有许多条指甲刮出来的血痕,都是不久前她的杰作。
唐虞低了低眸子,走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脱掉衬衫,取下纱布,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那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伤到了手臂。
那伤口特别骇人,只一眼,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默默地起身,去浴室烫了毛巾,然后一点一点开始为他清理身上的血迹,将床单也一并扯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那床单上染了许多血,把整个卧室都弄得血气冲天。
不知道为什么,做完这些后,她忽然很想哭。
一场爱情到了现在,居然变成了血腥味十足的相互伤害。
她不明白,这男人怎么就这样不爱惜她,也不爱惜自己。不知道哪一步错了,才会变成今天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他很少喝酒的,尤其还是这种大醉,以前是不会看到的。
“你说,你这么恶劣的一个男人,我怎么就爱得放不了手呢?”
唐虞趴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熟睡的侧脸,棱角分明,那双紧抿的薄唇特别性感,不像是属于男人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侧脸的线条缓缓描绘,从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唇瓣,她的手指在他嘴角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蒋越城,我是你的女人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滑进裙子的领口。
“我是你的女人,你听到了没?我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什么,我一直都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所有人都看得到,可就你不愿意相信了。”
她的手指突然被男人的手握住。
唐虞一惊,以为是他醒了,下意识就要逃跑,可是再一看,原来他还在沉睡。
蒋越城蹙了蹙眉头,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忽然喃喃道:“唐虞……”
她向前挪了挪,扒着他***在外的胳膊,“我在呢,蒋越城。”
“别走……”他的眉头锁得更深更紧,露出了一丝害怕,“别离开。不要去找别的男人……我不准……”
“我哪儿都不去,我都是你的女人了,还去哪儿?”
“我……会嫉妒。我很难过……宝宝,我只有你了……你不准、不准走……”
“嗯,我不走,我在这里照顾你。”她抱着他的胳膊,轻轻地将头枕了上去,“你都受伤了也不给我说,这么重的伤,喝酒会对伤口有影响的知不知道?你看,你的手也破了,等会儿家庭医生过来,我一定给他说,让他把你的手给包成一个大粽子,叫你再随便捏碎玻璃杯。”
唐虞瘪瘪嘴,随手将床头柜子上的男款手机拿了过来,点开,发现居然还得输密码。
本来她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随便看看,这下倒好奇起来,想了想,把蒋越城的生日输了进去。
提示密码错误。
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些大胆地想,这密码会不会……是她的生日?
输入,依旧提示密码错误。
唐虞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放回原位。
看来,她还真是自恋地不行,怎么会以为密码就是自己的生日呢?到了现在,他还可能会把她的生日设置成密码?
不可能的。
这时,家庭医生赶来,一同跟进来的有服务生,还有宁纯。
服务生被房间内的混乱吓得不轻,立刻开始打扫。私人会所内,如果客人不拨打内线电话,服务生是没有权利询问的,若是早知道房间内这么混乱,早就派服务生进来了。
家庭医生很快将男人的伤口进行消毒处理,按照唐虞的话,果真将蒋越城受伤的那只手包得严严实实。
……
将家庭医生送走后,唐虞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卧室,看到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的人,走过去。
“谢谢你陪我过来。”她很感动。
宁纯冲她笑了笑,“不用谢,之前没有相信你,我挺愧疚的。不过真没想到,原来你和蒋总……还真的是那种关系啊?”
唐虞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现在,她是彻底没了解释的理由,和那男人都到了这一步,他又向媒体公布了和自己的关系,再否认下去,估计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
宁纯抿了下嘴角,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蒋越城,只是听说过,那天在医院,我跑下楼去找那个司机,很快就有个男人赶了过来。当时我还不清楚他是谁,现在才知道,那人是蒋越城。他上去后还好好的,下来时捂着手臂,脸色有点儿不对,当时司机已经去取他要的衣服了,所以没看到,蒋越城那个时候似乎是受了伤的。”
“受伤?!”唐虞狠狠一愣,非常不可思议,眼睛登时张得大大的,“你说他在医院的时候……受伤了?”
“对,我妈妈是个护士,所以我对别人的脸色和身体状况观察得比较仔细,他那种状态分明就是在极力掩饰疼痛。虽然当时离得远,但我不会看错的。蒋总手臂上的那条伤口,应该就是在医院伤的没错。”
唐虞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蜂鸣。
在医院的时候,蒋越城居然受伤了?
怎么伤的?
他不是一直在楼下都没有上去的吗?当初她这么质问的时候,他也没反驳,怎么就受伤了?
突然,她的眼前浮现出那时的情景,他开车的时候,一直是单手握方向盘,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当时她也只以为他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往受伤的方向想。之后在电梯里也是,进了总裁室也是。那天晚上她来例假,疼得昏昏沉沉,有一点儿印象是自己无意间挥手打到了他,应该就是手臂的位置,然后他就把她狠狠丢到了床上。
那时她还以为,他是故意的,现在想一想,怕是自己打到了他的伤口。
他手臂上有伤,居然还抱她了?
他都不知道疼的吗?
唐虞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怪不得,自己在车上埋怨他不管她,说他狠心,还说季唯贤受伤了不准他碰,说季老师都知道救自己,而他却只会袖手旁观,他会那么那么生气!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气死的!
还有,思韵姐说他一直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并没有对她不管不顾。自己那天居然还跑去公司要他站出来澄清他们的关系,把话说得那么狠那么绝,他却一句为自己解释的话都没有,就那么听着她的控诉与质问。
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他在帮她呢?这样的话,她也不会误以为那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也不会那么恨的啊!
好久好久,唐虞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两只脚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上,抬不起来。
宁纯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起身走了出去。
唐虞后知后觉地追出来,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
“唐虞,你和蒋总的事情我不了解,刚才那些话也是按照事实说的。光是从他受伤就能看得出来,蒋总他很喜欢你,今天突然爆出来的新闻也不是空穴来风。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半吊子,没有你这样好的命,也不会遇上这么好的男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的。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宁纯有些讪然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她不会说,最开始的时候,她很喜欢秦宇。
因为当初对秦宇不了解,只是看到他家世好,人也长的不错,对唐虞也是殷勤得不得了,就觉得这样的男生挺难得的,如果是自己,肯定就会答应。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她才知道,原来秦宇是个秉性恶劣的人,唐虞不答应是对的。
现在,她更加羡慕唐虞了。
蒋越城这样的男人,甩秦宇两条街。
如果哪天自己也能这么好命,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恐怕都能喜极而泣了。
……
宁纯离开后,唐虞走回房间。
卧室内,那条染血的床单还在地上。服务生要把它拿走的时候,被她制止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将这床单留下,可能是因为上面沾有……他们两人的血吧?
男人赤着上身,眉宇皱紧。
她简单洗漱后,在天空即将泛起鱼肚白时,爬上了床,与他合被而眠。
唐虞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似乎从这一晚开始,她整个人,从里到外,从身到心,都只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这种感觉让她特别安心。
不管未来怎样,至少她对于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后悔。
能做他蒋越城的女人,没有怨言。
……
正午的阳光有些烈,将窗帘照透,而后打在男人的侧脸上。
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人。
他紧紧皱着眉头,刚一睁开眼睛,眼球就被强烈的光线刺痛,随即一把撑起身子,头痛欲裂。
宿醉过后,不是一般的难受。
他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被绷带和纱布包成了粽子。
蹙起眉头,蒋越城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昨晚的记忆回笼。
他醉得太厉害了,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昨晚的事情特别虚幻,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没有发生过。
他翻身下床,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被叠放在角落处的床单,上面染满了斑驳的血迹,不由得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那些都是他的血。
每一滴,都为她而流。
然而她的初次早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他可真傻。
蒋越城单手扶额,走进浴室,突然觉得胃部一阵钻心的绞痛,弯腰开始剧烈呕吐。
吐了一池的酒,里面全都是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