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夫君,思虑再三,决定暂时休战。
“那个貔貅是手太长还是人太闲,凭什么阻止你找亲人?”
冬荷一手一个小笼包,吃完了还舔指缝里的汤汁,勉强解了馋。而她口中的貔貅,指的自然是青秋。她没见过貔貅,也没见过青秋,只是听说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玫瑰双手托腮,可怜兮兮看着冬荷:“落少爷手里有我亲人的消息,你能帮我查到他的行踪吗?”
“我试一试。”
玫瑰继续扮可怜:“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把冬荷拉回来,十指往空盘子一耍弄,又多了两盘小笼包:“福满楼正宗的吃食,趁热吃。”
“天啊,玫瑰,你真是我的福星。”
欣喜若狂的冬荷,再次狼吞虎咽,边吃边朝她露出天真的笑容。
玫瑰静静凝视冬荷开心的模样,唇角也被感染,微微一笑。可冬荷,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福星。
有的,只是心甘情愿的付出,且不求回报。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玫瑰准备离开弄堂,冬荷送她,刚出了门,地面突然一阵轻微的晃荡,玫瑰的脸上一下失去了血色。
对上了!
脑壳髣髴炸开了的锅,一下子沸腾起来。
上一世的今时今日,是他本该来宋公馆下聘的日子,可因临时出了点事,无法亲自前来,为了表达歉意,许诺成亲后,会将杯子往下低几分。新婚当晚,合卺酒仪式上,他真的把石榴红的杯子往下置。
这一寻常动作,不仅兑现了他的承诺,也俘获了她的心。早知道,这对于其他男人来说,可是任由妻子往头上踩的丢尊之举,永远低妻一等。
可他是怎么说呢?
“多谢各位看官的关心,妻管严也好,没了尊严也罢,本人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我不疼之,任由谁疼?”
对她,他始终保持平等与尊重。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妻管严,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在听说纽约大饭馆来了一位大厨后,不惜耗费巨资请人上门,给他们做一顿稀松平常的意大利面。
只因为她前一晚在睡前,无心念叨了一句:“绣花说,她刚学会了一道意大利面。”
此刻的玫瑰才明白,那个叫绣花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做意大利面,不过是在向自己炫耀。
可那又怎样,她是主动登门请教,被大厨果断拒绝后心生怨愤,转身做了道不伦不类的意大利面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自己则无需出门,大厨亲自上门操刀,让她过了把观摩的瘾。
心思单纯的她还夸奖说:“这意大利面,居然有种鱼米水乡的味道。”
大厨的络腮胡笑得直抖,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跟夫君交谈。倒是夫君揉了揉她的长发,目光灼灼,髣髴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她甜甜一笑,想着此生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当命运的齿轮毫不留情碾压下来时,甜蜜相拥的片段瞬间碎裂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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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的满月悬空,浮云丝丝缕缕,遮住月亮原本的模样。银霜雪白,照进琉璃镶嵌的窗户,与头顶的灯泡相得益彰。沿着花色翻覆的地板前移,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那头的落荆棘闻言,不做任何表示。良久,才惜字如金道:“看好她,这段时间别让她乱跑。”
青秋跟随他多年,单凭一句话就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少爷,我现在立马安排人将您接回。”
“无妨,他们还没那本事动我。”
细想也是,这世上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落荆棘站在欧式风格的酒店里,远眺窗外的景色,不知何时,天空已然乌云密布,雷声震震,髣髴要把整个天穹生生撕碎。
要变天了。
周老师慷慨激昂的愤慨言犹在耳,墨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在他凌乱的发梢中接二连三冒出来。护国小半辈子的他,生当慷慨就义,死宁马革裹尸,不负少年志。
“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救万民于水火的小孩,如今已是无往不利的商人派头,还真是岁月无情。”
落荆棘站在烛光里,硬朗的线条尤为突兀:“周老师不是曾说过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老师这两个字,我可受不起。”
“受不受得起您说了不算,他人认可才算。”
“被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认可,吾宁死而不受此等屈辱。”
……
变天后,一向燥热的天气变得阴冷又细雨连绵,连续下了一个多月,头顶的轰鸣和噼里啪啦的枪响从未断绝。
在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刻,再多的话已成枉然,唯有付诸行动,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是……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