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撤,警员们一路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路过一个极大的池塘,里头除了青苔蔓草就是浓重的腥味,玫瑰把匕首抵住满脸伤痕的厅长:“退!越远越好!”
嗓音清脆,霸气十足。
追来的警员们相互对视一眼,一人像是指挥,扬手发号施令,其余人遵命行事。
厅长嗓音粗噶:“叶青离,你好大的胆子!”
令人惊诧的还在后面,这个被叫叶青离的男人说了声‘动手’,立马有几个人被子弹结果了性命。枪声惊起了几声飞鸟,叶青离目光清冷看着厅长:“你利用职务之便害死了多少人?如今又想加害落先生,问问我的枪答不答应!”
黑洞般的枪口快如闪电,连续射出三颗子弹,一颗正中他的脑门,一颗击中他的心脏,最后一颗断了他的命根子。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叶青离带着自己的下属,对玫瑰等人毕恭毕敬鞠了一躬。这个叶青离不是别人,正是受了落荆棘恩惠的眼线。
所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他当年给了他一碗饭,一饭之恩,叶青离终于找到机会报答——落荆棘给了他一碗饭,他又来给她送饭。
在监牢里得到的特殊照顾,全都是因为他。
叶青离说:“把他交给我们吧,你们快去跟落先生汇合,离开这里。”
那些听到消息的人要过来抢人争功劳了。光头可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抓到落荆棘,直接提拔为他的副将,这等好事谁会错过。
玫瑰说:“多谢。”
自从进了这片小树林,再也没听到打斗声。林子里格外安静,秋末冬初的寒风扑面,踩在枯枝败叶上,传出飒飒的响声。
一道影子闪过,玫瑰的手被人牵住,熟悉的力道让她脱口而出:“夫君。”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莫愁问:“少爷,那个人呢?”
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他特意把那人引过来,又伤了他的眼睛,叶青离设置的陷阱,想要缠住他一时半刻也不难。
林子的路除了有些泥泞,倒也四通八达。在落荆棘的带领下,五人顺利从诸多繁冗如迷宫般复杂的甬道中出来,远远便看到了叶青离,只有他一个人,似已恭候多时。
脚边是他们的行囊,里头还补充了不少食物和水:“近来流通的货币说贬值就贬值,说更换就更换,你们在使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还有那个崦嵫山,我派人打听过,遗憾的是我能力有限,并不知道它位于哪一个省城。”
落荆棘双手抱拳:“多谢。”
叶青离回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青离还是懂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咱们后会有期。”
五人抱拳:“后会有期。”
从天黑赶到天亮,他们不敢松懈半分。天色渐渐亮起,路过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落荆棘松了口,大家这才躺尸的躺尸,充饥的充饥。
落荆棘牵着她往林荫深处走,越走越觉得熟悉,髣髴以前来过。当她看到眼前袅袅雾气如仙雾般腾腾飘动,记忆一下子炸开了锅:“温泉!”
他们来过这里,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落荆棘轻刮了下她的睫毛:“去吧,我给你守着。”
玫瑰整个人躺进温泉里,轻纱般笼过来的袅雾蒸腾了张白如瓷玉的清容。温暖的水花泡得她浑身的毛孔缓缓舒展,磨破皮的脚后跟也没有那么疼了。血液流通,浑身如棉花般松软。
泡得舒舒服服,这才留意壁沿边还有吃食,在荒山野岭里被如此照顾,简直是殿堂级别的待遇。都说饱暖思那个啥,玫瑰把下颌枕在手臂上,看着瘦削的背影出神。
忽觉脖子有些许湿意,落荆棘把水花抹掉,脊背挺直如松,没有回头。玫瑰持之以恒,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啊,我的脚,什么东西?不要咬我啊——”
落荆棘面色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捞起被所谓的‘东西’拽下水底的玫瑰,正欲将她抱起,忽然被不知何时攀住他肩膀的小姑娘拉进水里:“哈哈哈,上当了吧。好意相邀你不来,非要我用非常手段。”
用水泼他是好意相邀?
看来是得好好教教这个老虎头上拔毛的小姑娘什么叫该惹?什么叫不能惹?
男人危险气息落下来,见风使舵的玫瑰不得已停止笑声,抵住某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你你你你不许乱来,这里可是郊外,万万万一被人看到,你的清白和脸面还要不要了?”
聒噪的声音被成功阻断,唇角被某人含住,抱着她,静心聆听彼此跳动的心脏。玫瑰在心里嘟囔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水雾氤氲,髣髴置身仙境。当记忆的阀门一开,各种乱糟糟的画面如前尘往事般相继涌了出来,满心的惊涛骇浪汹涌澎湃,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在郊外泡温泉,她无意中读懂了长生姐姐的心事。他们成亲的时候本以为得偿所愿,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两人终究不能白头到老。
叹息声飘入他的耳中,落荆棘摩挲她的脸颊,亲了两口,无声安抚他的小姑娘。
玫瑰抹掉眼角的泪水:“你把他们都安顿好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长生和穗穗。
“差不多。”
他只是稍微一提,叶青离雷厉风行,也一定会把这对母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玫瑰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说:“那就好那就好……”
又想起那个胡子男人:“他是你的仇家?”出手又狠又毒。
“是,也不是。”
玫瑰眨巴眼睛看他,麋鹿般的凤眼像个急于得到答案的小孩。
落荆棘说:“他曾是我一个对手的护卫,痴迷武术,爱武成痴。只要谁能打败他,谁就是他的师父……”
男人的沉音绕耳,声线不疾不徐。玫瑰靠在他的怀中,重新闭上眼,听到一半,小声呢喃着:“下次再继续说,我好困,想睡一会儿。”
落荆棘还没说话她就困得进入深度睡眠,余下的事情全由他来。无奈轻笑,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
另一头,各种奇闻异事听多了的冬荷不屑一顾说:“还不就是落荆棘伤了他,他想拜落荆棘为师,结果被拒绝。他一时愤怒难消,由敬转恨,但凡听到落荆棘半点消息,就赶过去找他麻烦。”
莫愁极其捧场,又是竖大拇指又是毫不吝啬夸赞她:“说得一字不差,就跟亲眼所见似的。”
孔知洛对于莫愁这一拍马屁的行为不可置否。
冬荷想不通一件事:“落荆棘为什么不肯收他为徒?”收了他,哪里会有后来这么多的烦心事?还害得她中了两枪,疼得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