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重新躺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才一分钟,冬荷就像有多动症似的,撞了下玫瑰,说:“真的,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我现在重新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就要出大招了。”
月下的辉泽爬进窗,跟泼了油光似的。玫瑰说:“我们的确是有事情瞒着你。”
冬荷立马翻了个身,一副‘我自料事如神’的神气样,拿捏一口戏腔:“呔,尔等凡人,还不速速招来。”
玫瑰有些为难:“可这事不好说。”
冬荷说:“话长就精简一下,话要拐弯就捋直,有啥不好说的?”
一贯为人着想的长生不让玫瑰为难,只道:“这话既然出自我的口,就由我就来说吧。”
还记得那两块要砸长生的石头吗?砸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叶青离的太太。这位叶太太是稳妥妥的镖局出身,江湖儿女,脾气火辣不拘小节。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叶青离在外头包养的事情,一路杀上门,见她还抱着个孩子,登时恶向胆边生,出手招招狠厉,不让人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长生起初误以为她是来杀自己的敌人,事后才得知事情的真相,也就没了起初的防备冷意。一番解释,这才打消了叶太太的恶念头,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命人送礼,一来二往两人就熟了。
穗穗又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叶太太一直抱着他,爱不释手。可长生却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杂糅着的两种情绪——慈爱与失落。后来才知道,叶太太年轻的时候受过伤,看过不少中医,甚至连西医都瞧了,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越是见得多越是心里害怕。当年是她单方面看上了叶青离,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仗着家中势力又强又硬,八抬大轿就进了叶家的门。
冬荷听得气血翻涌,把自己的情绪也带了进去:“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有钱的男人。自己在外头红旗飘飘,独留原配妻子空守着一盏再也亮不起来的灯。”
边说边看了眼玫瑰,语重心长叮嘱说:“尤其是你,这个叶太太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玫瑰眨巴了下眼眸,对她身后喊:“夫君,你怎么还没睡?”
这话一出,可把冬荷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蜷缩在被子里一个劲儿地讨饶,口里满是哭腔。玫瑰把她拉起来,憋着笑:“他没进来,我骗你的。你也不想想,他一个知礼守节、性情沉稳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闯进女子的闺房来?”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好呀你,居然敢骗我!”
冬荷放下心来,抡起拳头要教训玫瑰。
玫瑰一被子盖住她的脸:“长生,救我。”
头一黑,冬荷找不到方向,只能蒙头乱打。玫瑰和长生合力联手,大半夜,三个人闹成一团,一不小心床板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叩叩叩!
玫瑰停下手,给其余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谁呀?”
门外的落荆棘嗓音低沉:“喝口水再睡,助眠。”
玫瑰抿了抿唇,喉咙一阵口干舌燥,的确是闹得太厉害,都被人当场抓包了。玫瑰一回头,吓得不行的冬荷早就麻溜钻进被窝里装睡,还故意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玫瑰:“......”
又把目光移向长生,后者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也躺下了。
好吧,硬着头皮上吧。
门一开,对话隐隐约约,两个偷听墙角的人默契对视一眼,可铆了十足的劲儿往门口凑。
玫瑰说:“怎么只有一碗?”
落荆棘说:“难不成我还得多准备?没那么多闲工夫。”
冬荷:“......”
长生笑着摇摇头。
玫瑰似乎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一些助眠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玫瑰端着碗回来,清了下嗓子:“再不起来,我可要喝光咯。”
棉被半个角掉在地上,就看到冬荷如风一般的女子似的抢走玫瑰的助眠茶,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碗。
玫瑰忙把剩下的小半碗拿过来:“给长生姐姐留点。”
没了刚才的玩闹心性,长生坐姿端正,更像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你刚才也没喝多少,你喝吧。”
玫瑰说:“这里头有补身体的药材,你多喝点对身体好。更何况穗穗还等你接他回家呢。”
自从误会解开,叶太太对她就像自己的亲姐妹一样。长生有了仙法的加持助力,见叶太太如此喜欢孩子,便决定把穗穗交给叶太太来照顾,加快脚步赶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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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不少人都睡得很熟。偶尔传出些许咕哝的笑声。
玫瑰把冬荷掀开的被子重新给俩人盖上,又折了个角,压在她的肩膀下。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眼舒朗,现实中满足不了的,在梦里都能一一实现。
厅门外的一张被子折叠如豆腐块,与之对比,莫愁的床铺却是乱得有些不堪入目。
落荆棘早就等在外面。
玫瑰把斗篷的帽子立起来,俏皮踮起脚尖捂住某个人的眼睛:“天色将明未明,上山的路怕是不好走,不知落先生有什么高见?”
落荆棘把她的手拉下来,以手掌的温度渥着她的心:“以后在空中整个东西,像鸟儿一样把人送到山,又可以送下山。”
玫瑰被他说得心动:“真的吗?会有吗?”
落荆棘勾了下她的鼻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眸光幽沉:“一定会有的。”
长龙不负众望已经苏醒,距离它雄赳气昂、震撼世界的崛起,只差临门一脚。这一脚,需慎之又慎,谁也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不仅仅是一场世界之战,更是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较量。
风吹林叶,有松涛般的细浪拂耳。上到半山腰,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肩膀上,玫瑰解下斗篷:“好奇怪。”
落荆棘抻长望远镜,映入眼帘的画面除了浓雾的缭绕还是缭绕的浓雾:“不奇怪。”
玫瑰捶了捶腿脚:“哪里不奇怪?”
落荆棘:“哪里都不奇怪。”
玫瑰:“哦......”
昨晚,茅草屋的几个老人家一听到他们要上山,个个神情古怪,欲言又止。其中一个说:“各位,你们莫怪我老太婆多嘴,这山啊,上不得。”
冬荷动手动嘴还不忘听故事:“为什么上不得?难不成那山上有什么吓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