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沪上哪有安全的地方?
莫愁不肯相让,却又说服不了青秋,一下子起了争执,险些惊动了外头的人。落荆棘说:“都别吵了,你们谁也不许去,好好保护先生太太的安全。”
玫瑰攥住落荆棘的衣角:“我陪你去。”
落荆棘握了握她的手,掰开,把她交给长生:“他们想要我嘴里的情报,那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抓到我。你们先去淮海路的小公寓,我脱身之后就去找你们。”
话才说到一半,长躯僵了僵,没来得及细看整个人往后栽倒。身后的玫瑰抱着他,用力所能及的力气紧紧搂住,又缓缓松开。
落太太惊愕不已:“玫瑰,你这是在做什么?”
玫瑰没回答,只把他交给莫愁,狠心没再多看一眼:“明早六点,码头会停靠一艘大游轮,目的地是福建。你们跟在夫君身边多年,最擅长伪装和挑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怎么蒙混进去。下了船之后直走,走进看到的第一家当铺,夫君知道暗号,他们会立马安排你们去延安。”
落筚路坚决反对:“就算是打掩护也是我去,还轮不到你们上场。名义上,我这个‘南方一霸’还是有点吉光片羽的声望,木村再嚣张也不敢拿钱开玩笑。”
玫瑰看了青秋一眼,后者逼不得已在落筚路站起来时一掌劈晕他:“事不宜迟,我把人引走后你们就立马去码头。”
“玫瑰……”
落太太握紧她的手,眼眶里的红血丝又多了几条,“不要去,他们可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禽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训文他……”
余下的话哽咽在喉咙里,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搭上性命,也会为她报仇雪恨。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玫瑰反握住落太太的手,安抚她凌乱不堪的心,“婆婆,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就说……还是算了,等我回来再亲口跟他说吧。”
酒未喝完,定有相见日。话未说尽,便有重逢时。
玫瑰的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少夫人,我陪你。”
“找到了,她们在这里!”
木村健步如飞冲过来,九曲桥上立了道仙姿袅娜的身影,暴雨逐渐转小,飘在玫瑰的身上,风一吹,更显细瘦孱弱。
木村咽了口口水,威逼利诱:“宋玫瑰,你下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落荆棘!”
玫瑰理都理她他,弯腰扶着一旁的石雕,有长生在侧,她自然是不会掉下去:“长生姐姐,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一起看日出了?”
悠哉悠哉坐在石桥上,双手撑在石头上,任由雨水或稀或密落在脸上。
长生说:“雨下了一夜,保不准第二天的日出有没有。”
玫瑰像个天真浪漫的未出阁少女,双腿晃呀晃:“要不我们来赌一赌?”
“好啊。”
一人一句跟搭台唱双簧似的,首先发现他们的那个人问木村:“要不要把她们抓起来?”
木村眯着眼,一双危险的视线射过去,那人立马噤若寒蝉:“急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这第二天的太阳还能不能升得起来?”
又转头扫了眼周围:“继续搜,除了落荆棘,其余人就地枪杀,一个不留!”
他倒要看看落荆棘还能躲到什么时候,乖乖落到他的手中被肆意蹂躏吧,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试炼出来的药用在他的身上。
最后,这日出不仅来了,还一片金光灿灿的,朝霞万丈,把整片天空映衬得越发磅礴大气,不输任何的珠光宝石。
——
这日,是玫瑰被木村带走的第三天,也是他把这个消息散播得人尽皆知的第三天。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引来落荆棘。不过他这么大张旗鼓,收效却甚微。
戒备森严的落公馆,木村照例日行一骂。玫瑰就抱着手臂阴冷冷看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硬是要把荷花池扩建成游泳池。
还真把这里当成他的下榻处?
手里的六安瓜片还冒着热气,随手一甩,就这么好巧不巧泼在木村身上。烫得他回首怒瞪:“爱管闲事的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一个巴掌高高举起,玫瑰就站在原地,无惧亦无畏,连眼皮都没动。
“第一,这里是我的家,一草一木都该是由主人来处置,而不是你这个以蛮力取胜的暴徒。第二,我活得耐不耐烦与你何干?天天问这句话,你耐烦我都不耐烦了!”
又在这里咬文嚼字。
木村指着她的鼻子,巴掌要落不落,换了自己的母语:“现在立马动工,明天要让我看到半点荷花,我就一枪崩了他!”
玫瑰虽然听不懂,却能从他阴狠的眼神中猜到个七八分:“你要是敢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就一枪崩了我自己,让你没有人质可以威胁他。”
木村自以为是地狂笑:“哈哈哈哈……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用完就抛的货色,同林鸟遇到大难临头,还不是各自飞?他要是真放不下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来救你?依我看,他压根就是把你弃了。只是可惜了你的款款深情,错付他人。”
说完还想动手动脚。忠心护主的长生一骰子砸过来,把玫瑰护在身后,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身上,破口大骂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好!很好!非常好!”
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枪一掏就要崩了长生。被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还带了个穿着和服的女子,每走一步,脚上的木屐就哒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