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摩挲着笔帽上头雕刻的几个字,嘴角划过痛苦的悲怆:“可你知道吗?我曾用它杀了我最爱的人。”
上一世的痛苦回忆,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为什么落荆棘要耗尽所有的精魂凝造琉璃仙戒,去换取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为了救她。为什么要救她?因为她被木村抓住,成为试炼的重点对象,而且还成功了。
寸草不生的战场,风沙萧索,随处都是弥散的硝烟,烽火、白骨、荒地……落荆棘的身体摇摇欲坠,手里却紧紧握着旗帜,让它屹立不倒。他的对面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以一敌万,明知身陨却从不畏惧。
可当纤瘦的身影出现时,幽邃瞳孔紧一缩,开始自乱阵脚。成为傀儡的玫瑰攻击值强大灵敏,且能视对手的本事而任何切换攻击力度。
落荆棘屡次想要把她唤醒,却没有半分效果。步步退让的后果就是被她抢走那支被他视若珍宝的钢笔,那支他生辰之日她亲手送给他的钢笔,刺穿他的胸膛。
不止是他,还有冬荷、莫愁、长生、青秋……在前世,她亲手扭断了他们的脖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是这么多个人中不配、也没有资格活下来的,小吉。”
玫瑰看着镜中满头白发的自己,面容褶皱浑身羸弱,残躯被她如此折磨还精神奕奕,还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横跨了百年。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却活不下去。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陈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动这个手的人不能是你自己,而应该让别人来。”
玫瑰说:“也好,当年是我亲手把你带来这个世界,如今换你送我走,也挺好的。”
“你想用哪种方式?”
“跟他一样。”
“想选择哪个时候?”
“5月27日。”
陈吉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我明白了。”
到了5月27日这天,陈吉依约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此时,玫瑰拿着英雄派的钢笔已有一段时间。两人见了最后一面,玫瑰对她说:“你出去溜达个把小时。”
“可你不是说……”
玫瑰一眼就看破了她:“小吉,我了解你,你下不了死手的。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院子里早已叫好了护士和救护车,趁我半昏半迷之际,立马让人进来把我抬去医院?可是小吉,你能阻挡我多少次?还是让人一直给我打安定昏睡?”
陈吉什么话都没说,渐渐红了眼眶。
玫瑰静静地把窗帘拉上:“出去吧。”
眼睛在下雨,心上在滴血。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锋烈火上,痛得人撕心裂肺。门在身后‘咔哒’一响,彻底抽走了陈吉全身的力气,靠在墙根上嚎啕大哭。
玫瑰拔出笔帽,尖厉的刀锋在阴暗中晃了几晃,刺进胸膛的刹那,余生的错也该到此结束了,地板上都是血,可呈现出来的不是艳丽的红,而是极致的鎏金紫。飘动的窗帘透进几缕光,轨迹移动得甚为诡异。
光线突然被遮住,一黑乎乎的影子落在玫瑰这个将死未死的人身上。一把薅起她的长发,邪魅的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开始吸食她身上的鎏金紫血液。
“陈老师,您怎么……”外雇的护士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陈吉哭得没有了力气,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站起来:“喊外头的救护人员进来。”
对不起,我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护士下意识看眼前阖紧的房门,眼睛瞪大如铜铃:“难不成是……宋婆婆又寻死了?蒋医生你们快进来,宋婆婆又想不开了……”
外界都知道着名的编剧兼作家陈老师有一个爱寻死觅活的宋婆婆,是她的恩人。你说她抑郁吧,可她的种种迹象根本查不出来,反而能把给她检查的心理医生搞抑郁。你说她人格扭曲吧,可她对身边人连句重话都没说过,遑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她就是要寻死,谁也阻拦不了。莫不是现如今的科技如此发达,通讯如此及时,宋婆婆可能早就成功了。
所以,这究竟是谁的错?
“奶奶,宋婆婆真的没事了吗?”
陈吉最小的亲孙女穿着校服气喘吁吁跑过来,得到陈吉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爹妈倒是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瞅见自己的女儿那么关心一个外人,忍不住嘀咕:“谁让你逃课的?这么个小事还把你叫过来,赶紧给我回去,都快要高考的人了,还敢犯懒,我告诉你,要是考不上哥伦比亚大学,你就不要再做我们的女儿。”
孙女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可婆婆这么疼我,我是一定要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放心的。”
妈妈说:“她是生是死有你奶奶操心,倒是你,才吃了她几两米啊,胳膊肘就往外拐。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回学校。”
爸爸也来帮腔:“听你妈的话,赶紧滚回去学习。外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她找死又不是一次两次,你见她哪次成功了?我倒是希望她这次活不了,直接死了算了,省得浪费那么多的钱。”
“本就该这样。”
孙女的三观被毁塌:“爸爸妈妈,你们……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人!”
擦着眼泪飞奔离开医院。路上撞到了不少人,有礼貌的她纵使伤心欲绝,也停下来说了句‘对不起’,随即又哭着跑开。
到了马路上,失魂落魄的她走啊有,好几次被突然闯出来的车撞上,险象环生,被司机指着鼻子谩骂,她都置之不理。
突然一辆卡车飞驰而来,喇叭声震天响。她微微抬眼,红色的影子穿过她的身旁,整个人一下子悬空,衣服被卡车的后视镜拽扯,后背撞在门上,她看到反折的镜子里司机惊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