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
洛府内人声悄悄,柳姨娘房里却不平静,才闹了一场,满地的碎瓷,还来不及收拾,四处散落着。
柳姨娘残妆未卸,正坐在窗案前犹自垂泪。
画屏并两个小丫头也都挨了打,低头站在门边不敢动弹,肩膀一耸一耸地,正在无声啜泣。
柳姨娘的奶娘刘嬷嬷被这边的声音惊醒了,忙披了外裳过来询看。
一进屋便见主子奴才都哭着,地上一片狼藉。
刘嬷嬷忙先吩咐画屏,“画屏,还不带着人收拾了,待会儿伤了姨娘可怎么好?”
画屏听见刘嬷嬷的话,也不敢解释,只偷偷地抬头看了柳姨娘一眼,见她并未开骂,又思及刘嬷嬷平日说话的分量,便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默默收拾起来。
刘嬷嬷这才抬脚往柳姨娘那边走去。
“姨娘怎么了,夜深了,您不好好歇着,怎么倒哭起来了,仔细伤了眼睛,明儿起来该肿了,可难看呢。”刘嬷嬷走到柳姨娘身后,轻抚着她的香肩柔声劝道。
“嬷嬷……”柳姨娘听见刘嬷嬷的声音,当下便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刘嬷嬷听她哭得委屈,自己心里也酸涩得厉害,又恐自己哭出来再招柳姨娘伤心,只好忍住泪意,一边轻拍一边哄劝柳姨娘。
柳姨娘伏在刘嬷嬷怀里哭了一通,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虽还有些抽噎,但到底止住了哭声。
“嬷嬷,”柳姨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刘嬷嬷,“芸儿心里苦!”
她自称芸儿,不免又让刘嬷嬷想起从前在家中主仆二人相处的情景。
刘嬷嬷是看着柳姨娘长大的,她生母去了以后,亦是她百般求全照养柳姨娘长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待柳姨娘之情更甚自己的亲生儿女。
更何况她自己的儿子并未养大,便更将柳姨娘视作己出,凡事没有不替她想周全的。
今日之事,她看得分明,知道柳姨娘受了委屈,心中也替她不值。
可再不值,她也没办法说什么,先不说她一介奴才,没那么大的脸面能在赵氏等人跟前说上话,就说她们如今要身家没身家,要靠山没靠山,人微言轻,纵是说了什么,谁又能在意?
若不是赵氏念及旧情,收留了她们主仆,她们只怕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受苦呢?
所以又哪里敢在赵氏面前放肆?
本来以为洛昇是个良人,可没想到他上惧老母,下怯悍妻,竟也不是个能护住柳姨娘的真心人!
还有那小赵氏,今儿她才算是真见识着这个女人的厉害了,端的是个心狠手辣,下手无情的泼妇!
下午回来的时候,她查看过柳姨娘的脖子,两道乌紫乌紫的印子印在她脖子上,瞧着就骇人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