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阁内，萧青婉低垂头颅，提毫蘸墨书写《女诫》教条，柔指玉腕绕动于纸上，是清雅的字体。

朔风轻拂，帘栊微摆，使那暗香盈袖，冲入鼻管梁尘，却是化不开萧青婉心底厌烦，偏生那嬷嬷却未叫停。

手腕已显酸痛，搁了几次笔，可一仰首便能窥尽嬷嬷眼中的冷意。使她一颤，便又继续拿起狼毫，心中只觉好笑，却也看不透究竟是杨妃之意，还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姑娘，那嬷嬷好生奇怪，已这些时晨了，她竟一直往这边看来，难道不觉厌烦?”

皎月低语之声，入她耳中，她眉间相颦，将愁缕付与青黛间。

俯额含鬓，笑露贝齿三颗，只说道:“无事，想来快了。”

皎月瘪瘪嘴，立于萧青婉身旁，继续磨着墨，将满腹怨怼尽归不言中。

透过牖隙，可见外头斑驳光影，金丝柳叶遇慵风垂落几片，却是迎来脚步声阵阵。

萧青婉偏身几回，却将墨汁撒了几滴于宣纸上，她偏生看不过眼，手揉一团往前面甩去。

宣纸落地之声微乎其微，但珠帘翠音与云履之踏格外分明。

她昂起头来，淡眉如秋水，髻上银冠入睑内，又下垂，扫尽李恪面上平平。

阁内鸭形炉内绛香丝缕舞轻纱，缱绻绿袖，半刻不离尘。

“老奴见过吴王殿下。”王嬷嬷垂眸俯身行礼，面上极其恭敬。

而李恪却压根未搭理她，倒是显得几分尴尬，不知是起还是如何，便也只能如此。

“免礼吧。”良久才道一句。嬷嬷听之，起身站到格窗一侧，消了先前苫眼铺眉之态，只余恭谨之态。

萧青婉望之，是与他两目相视，不知为何她竟未曾将视线移开，将那出绽柔波肆意释放。

忽而觉之手上酸痛，才发觉还是保持握笔姿态。

放下手中狼毫，绕过案几径直行到李恪面前俯身行礼，却被吴王一手托住皓腕，扳指磕在了玉镯上，是清泠叮声。

萧青婉抬目，疑惑现于眸中，触及李恪面容之时却是瞧不清掩盖的神色。

“无需多礼。”李恪面色平平，轻声出口。

她也未再坚持行礼，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移开皓腕，吴王手一空，缩回手臂，到底是未说什么。

萧青婉青色襦裙上的那朵金丝梅在白日愈显光亮，李恪瞧了半晌没有移开视线。

“殿下来此是所为何事？”萧青婉清浅出声，掩不住翠音婉转。

李恪复抬了头，神思浮游近前，星眸眼中纳了她额上红钿，吐出一句话。

“本王来寻你一道用膳，不知王妃可有意见?”

“如此自是极好的，臣妾怎会言其它?”萧青婉眉目流沔转惠，柔得人眼中冥迷。

萧青婉心中腹诽，他既已如此说了，况且还有王嬷嬷在此，她又怎能拒之。

转头唤来皎月，着他准备上膳，皎月诺诺称是，只出门去办了。

李恪侧目，瞥王嬷嬷处，“嬷嬷可还要留下陪本王与王妃用膳?”

“殿下说笑了，奴岂能与主子同席，是老奴僭越了。”

王嬷嬷面上神色一变，面上略现慌张之意，俯身之后立即出了阁内，倒也识趣。

阁内无言，一时之间只留得尴尬，李恪墨色瞳仁觑萧青婉侧颜，眼皮竟是上扬了些。

“殿下，王妃用膳了。”皎月入内之声打破单波逐随的尬然，将二人神色带入她的方向。

二人听此这才就着皎月掀开的帘子，出了内阁，穿过山水屏风，这才到了另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