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遮去了霞光万道,换之的是半轮秋月高悬星河之上,微末光晕洒下点点光斑,余下皆是黑沉一片。
萧青婉于窗前支颐,撩起了牖前帘栊,便见着那银白光色自窗棱攀爬而上,又射入阁内几分。
红烛点饰下的交相辉映,更衬美人倩影。想起白日之事,萧青婉心头不禁胆寒横生,周遭光景入她眸中湮灭殆尽。
只愿寻一断魂声曲,都寄予明月皎皎。
她从未想过如今这般境地,来到这个世界,本觉无愧于心,但终是与人结了私怨,是那化不开的因;至于会结什么样的果,她也不能预料。
几月光景仿若迷茫之中的随波浊流,又似孤影含嗔的缈然。
忽得一音响起,是珠帘翠动与步履齐发之下的清韵迷声。
萧青婉作轻声叹,只拢眸敛眉,这才转过了身子,印入迷眼星眸之中,复见几时存了缕柔光。
李恪负手而立,金丝映照与空中迷雾相携却是看不清面上神情。
萧青婉起身行至李恪跟前,却也不曾行礼,只仰首瞧他面上,几时无话。
“你今日可还好?”李恪喉结滚动,似梗了石子般,终究还是道了出来。
萧青婉眸内星光渐亮,却是两眼想对,但也不曾移开,“我无事,多谢殿下关心。”
似是暖意化开了心间的愁,如今倒也有几分舒心。
良久无言,只有相对而立,萧青婉方觉不自在,眸光下垂却只看到吴王底下微垂的绿袍和露出的云履。
纤手自然转动手上玉镯,滚了一圈又一圈也不见停。
李恪将她这些举动都看在眼中,心间不知为何涌了一抹异样的情愫,是他不能察觉的。
铜漏翻覆几回,芸香入鼻几分,却是荡不开面上波澜,开腔匀着几分紧张。
“本王想对你说,由这几日观之,本王或许对你有不同看法,只是到底为何物,却是终究弄不透。
本王在想若是以后不再这般,你我能够成为真正的夫妻么?”可是说完他却觉几分后悔,可终究是覆水难收。
萧青婉听之心内颤颤,急忙抬起头来,远山青影上扬,眸内只容得震惊。
反应之后,倏而贝齿起合,如疾风碾过数重:“殿下莫不是在说笑,本是逢场作戏,又何来成真一说?况且当日可是你言我不知检点。”
见着李恪眸内星光渐灭,她又道出了一句:“戏若成真,就不叫戏了,朝暮相守既是无果,又何苦贪这虚妄。”
李恪面色已然不如方才般温润,却似镀了一层霜,亦沉了心。
本是随意说的一句话,为何会有难受,他无奈吐了一口气,只道:
“是啊,凡此种种皆为虚妄,南柯梦也难成真。况且你我同为异心,如何能够。”
“当日本王如此说确是不妥,但你自开始就拒我于千里之外,心中不知都装的是些什么?罢了,如此就好。”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便慢慢隐去面上神色,又是那平静无波,仿若什么也未发生过。
李恪转身往阁外外走去,临出门时却道了这样一句:“本王倒是希望日后能有其它的可能。”
说完便消失在了阁内,红烛照了里间光鲜,却抚不平心间怅然。萧青婉行至案桌前,随手拿起那本《女诫》,翻了起来。
“悠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心内一片冷笑,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妇德,原来杨妃所言德行有亏,便是如此了。
轻轻合上书扉,便也不再看了,这种思想若是灌了她脑中,只怕以后再想去除就很难了。
只行至榻前安歇就寝,将满腔心事都付与周公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