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己寻欢罢了,还想着拉本王下水。”
李恪听之眸色一冷,横斜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喜。
桂花闲落归尘土,拂上衣间几多香。天地万物之中自有许多定理,是人为无法堪破,人事不可道尽。
如今是空蒙白日,潋滟渲染的是远山清影的斑驳,氤氲气儿早已飘散了开来,由和风一吹,却将那话儿也带到了孟玄陌耳中。
只见他听之却并未变色,仍旧是那涎脸饧眉之态,支颐在石桌上。
是带着眼中那些许女儿家的媚感,凤眸一勾,撩人的很,得亏是吴王,换作女子,怕是要被他勾了魂。
“吴王兄这般无趣的人,怪不得家中的美娇娘对你爱搭不理的,你若是懂些女儿家的心思,许多事情也就好办了。”
勾唇润笑,说话也是没脸没皮,轻佻的紧。
李恪白他一眼,“你倒是变了许多,从前是温润公子,几年不见倒是轻浮了不少。”
寻着他的面容望去,复又道了一句,满是不屑的语气:
“那勾栏院的女子,岂是能和她作比的。”
在那家教甚严的贵族子弟眼中,自是瞧不上风月巷中那些惑人的骨、媚人的皮。
李恪纵是再不受宠的皇子,到底习的也是皇室礼教,总也是带着些骨子里的优越感。
孟玄陌听之眸色却是暗淡,当即便撑着石桌将头抬了起来,难得的正经模样。
“吴王兄此言差矣,误落风尘之中亦不是她们的过,迫于生计陪笑作欢皆是无奈。”
说罢,转头又是倒了一杯桂花酿入腹,慢慢放下,又接着道了一句:“花街柳巷之中到底还是有些清高风骨的。”
李恪将眸中晦暗一掩,平平无波道:
“鲜少见你这般激动,既如此说了,定是不会差,本王便前去瞧瞧那清高风骨,是否如口中所言。”
他并不是信了孟玄陌的话,只是怕伤了他的心,才答应走那一遭。
孟玄陌听此展落蛊人的笑,才将方才的暗淡藏之多变面孔后、浅笑的皮囊深处,果真是个看不清内里的人,一抹笑足以勾魂摄魄。
“吴王兄这般才是好,定不会让你白白去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换作寻常那些读书的秀才、举子,见着这样面皮的人定是要打了出去,但吴王知道他的心,以笑容作掩,实则心内暗藏乾坤。
红日当空一照,平康坊里处处携的是脂粉味与风尘气,与桂花小屋里的淡雅截然不同,吴王敛眉沉沉走过,到底是未说什么。
二人通了十字街才入了南曲门,进了院中是清池小山,花木掩映于朱栏曲楹间。
要知道这里不乏有才情的清倌,要进得此处需得费些功夫。
两人本也不只是寻欢作乐,作出些有文采的诗自是便利,交予都知,再付不少钱物,就可挑选自己看对眼的姑娘。
北曲纵有不同,但他们这般身份的人又怎会前往。
及至内堂,倒是宽静,三数厅室,皆不比外头花卉植了许多,内里是荡波漾影,楼下处处诗酒唱乐,好一派笙歌曼舞、纸醉金迷之像。
那些浪荡公子们手揽楚腰,醇醪灌的人醉,醺醺迷眼,怀中是风月情,娇人儿桃花眼中蒙水雾,含羞带怯的样,直教人骨头都酥了三分。
“孟公子今日可还寻的是曦若姑娘?也不知你是哪里的好福气,她拒了多少人,却从来也未拒你。”
那都知手摇一把牡丹面的团扇,轻笑一声,虽不是绝美,但亦是动人。
她是此中的顶级名妓,才气是甚高,额上花钿如霞韵镶嵌,红妆绘在面靥。
红纱缠身,经风一吹,将香味散落,却是此中少有的舒然,只听她提起曦若姑娘却是丝毫无羡。
这曦若姑娘本是南曲中的第一行首,偏生有着娇艳横生的媚态,纵使才貌双绝,有权有势的贵公子求之,亦是被拒了不少,那位视财如命的老板娘纵着她,反倒无人敢说什么。
“那是自然,我这便上去寻她。”孟玄陌笑一声,像是等不及了一般,正欲抬脚上阶之时,却听得都知喊道。
“只是这位公子,可还未点什么人,你这就不管了?”
将团扇轻轻掩面,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是对着李恪暗送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