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安不知一人是心绪凄迷,企望的是那回首的顾盼,而到如今便也只能是心随彼动,顺势而为。
木门歪倒,小破庙里是杂乱无章,偶有尘灰迷了人眼,也呛了鼻端。
只有那神龛中纯金般的佛身,熠熠耀目,到底簇新依旧,堪堪是慈悲而立,俯视的是地面,亦或是寻找那需渡化的有缘人。
遥看天际却是日影淡薄,犹似异像再生,白云与乌云让位,蒙了苍穹澄澈,风势作涨,遍拂百草于色衰,吹得窗框在吱呀作响。
压境的秋风,飕飕凉意,午阳一并湮入大片乌沉之中。
使人心底顿生不安,“君走天涯,妾必随之,阿尧可还记得这句话,我既已选择,便永远不会离开你。”
那女子露出了最明媚的笑容,只吐出这句话,像是予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终究是我愧于你,安逸的生活尚且予不了你,又何谈富足。”
阿尧低下了头,眸中是暗淡,只道了这么一句,连女子的面容都不敢直视。
女子名为王紫璇,原本家中只有一老父亲,几年前将这唤作阿尧的少年带了回来,家境虽不宽裕,倒也乐得自在快活。
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心底萌芽,只是碍于那老人在世,不敢有所作为。
到底是春秋高,总归是有故去的那一日,失去羽翼庇佑的少男少女,懵懂尚未褪去,却是被那丧天良的大伯给赶出了家门,那一刻仿若是大厦倾覆。
人性的又一肮脏,呈现在了他跟前,从此风餐露宿,带着阿璇辗转各地,越临近长安,那仇恨便像是等着破芽而出一般。
那日平康坊之地见着吴王,虽是年岁已长,稚嫩不复,但深仇仍在,他只瞧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种刻入骨髓的伤痛又怎能忘记。
于是乎,他逮着了机会,威胁那老道将吴王妃给糊弄出了宅子,如今只等着人自行上钩。
“富贵的生活向来不是我所期盼的,我只愿你能安康,吾与君岁岁常相见。待骇浪波涛已矣,伴君余年度余生。”
阿璇轻笑道,话里话外全无嗔怪,可谁知是此为一世心之所向,只繁华落尽成得真否?
阿尧抬起头颅,极尽深情的凝望,先前骇人之势早已隐匿,如今重归的仍旧是那多年前的少年姿。
“阜盛而过的年华,伴我走来的是你,卿亦不悔,余何忧之。”
狂风吹来,拂向鬓前碎发,又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二人对视,是叙不尽的情起缘来。
不消片刻,天边却是乍响惊雷,响彻雷霆之势,片云可以致雨,大雨霎时倾盆而下。
怪也就怪在此刻,本该是午阳愈盛的天儿,此刻却是被笼罩全然不闻一片生机。
殊不知惊雷乍响之际,迷晕的人儿早已苏醒,只是终究装作阖眸的模样,怕是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已是听了几耳朵。
“阿尧,我方才见她似乎是动了,莫不是醒了过来。”
这姑娘向来心细,眼神只往萧青婉处一瞟,便已探得了些蛛丝。
那男子走了过去,将萧青婉细细瞧了个分明,眼眸虽未睁开,他却瞧着从那睫羽的扑闪处寻得异样。
只轻哼一声,润了一抹嗤笑:“吴王妃可是还要装?”
萧青婉自知瞒不下去,索性也就睁开了眸子,身后破旧的桌子供她倚靠,细细观望这环境,却是发现双手被束缚,身子也被捆绑了起来。
如今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随时便有送命的危险,但她却只能强装镇定。
抬起头来,第一眼却是对上了那眸子,只是寒意太甚,她只得避之。
“你们寻我来这处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