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内一片寂静,且又带着丝番诡谲,寒气都因着这两人周身的火星而凝结一处,无人再说一句。慕容云溪怒目而视,如开弓的箭直射那林氏之身。
长廊清明,今儿个萧青婉并未遣走那些丫鬟、奴仆,但此刻外户亦是安静非比寻常,只偶有风拂护花铃铛铛之声。
那林氏被她这么一瞪,将身子往黄花梨木的椅子后缩了缩,垂眸之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慕容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有这种想法。”因着几分心虚,声音便是愈发得小了,到底还能够使得人听明白,却希翼阴鸷场面,可是不能。
“你那话里便是这般意思,既起了离间之心,又带了贬损之味。再者说了,我干什么要讨得吴王殿下欢喜,我也不惜得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当旁人瞧不出她心里的弯绕似的,自以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是不敏,更是愚蠢。
“慕容姑娘这般便是太冤枉,我本是句夸耀的话,怎得到了你这处,就变了味儿呢。”
说罢又拿起那帕子,往眼角处假意拭泪。
慕容云溪瞧着一阵心烦,她平日里最是见不得这般造作之人,又装模作样皆是在行之辈。
萧青婉坐于软榻上细细观望,指尖划过那座上苏绣的鸳鸯,只扬眉看二人斗法。
“我从前最见不得那般惺惺作态的人,实在讨厌的紧。我也不怕得罪你,莫说你是吴王殿下的孺人,纵是天王老子我也是不怕的。”
将糕点放下,饮了一口茶,停了一瞬,方又继续说道:“我从来也不是那般虚与委蛇的人,不喜欢你便是不喜欢。更不想做簪缨贵族家仪礼端庄的大小姐,说话粗俗不堪,没必要唬得你开心。”
她凝目视之,身姿端正,只十分正经地说道,后面说的话声音自是拔高了几分。
说完之后便不再管她,只自个儿拿案上的糕点吃去。
还边说道:“林孺人你自个儿讨不快,既是说了我不中意的话,怎么着也得还回来。”
她只继续吃糕点,犹记得从前母亲便是那般真性情的人,凡事皆顺着喜好来,父亲亦是瞧上了那一点,方才费了不少功夫给娶回了家。
萧青婉深深望去,忽又是沉思,这高门大户里大多皆是外作贤良,内藏奸滑之辈,且又纳着些虚情假意。他们的仁义道德,处处皆昭示着吃人二字。
飒飒寒意透过未关好的牖缝涌来,冰寒灌领,犹觉颤颤,慕容云溪那水蓝色的襦裙拖曳于地,她只提了一下裙摆。
有侍婢进来,却是匆匆行到一旁的小方几前,以手于博山炉上试香,察觉香味消散,这便拈了一块芸香进去。
她只三两步走出屋子,且不消多少时候又是香风袅袅,低回悠长。但如此之境却不能精心凝神,反添心内烦躁。
“慕容姑娘说话未免太过咄咄逼人,我干了什么惹得姑娘这般动怒。”
刚息了的火气,又因着这哭腔而再度有些重燃,她只站了起来。
往墙壁看去,忽又是悲凄样儿:“我既这般招得人不喜,还不如一头碰死来得好,也少遭人污蔑。”
说罢正欲作势往墙壁撞去,且已走了几步距。
忽听得一声响,原是萧青婉以手往案桌上狠狠拍去,震得案上茶盏、糕点盘子也一阵响动,而那林氏正吓得不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