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度虚时,外头清淡天和,寒气也是渗不进来,倘或屋宇寂静,又散了几多香雾书墨渲染之气,既得凝神,又是最适宜宴息的,然则今日怕是不能够。
撤了席,几人又待在一处多说了不少话,左不过又是混扯胡说,劝高阳宽心些的,也不知后面端底。
却听得说起:“三嫂可知,我亦是看过不少书帙,却每每叫人瞧着,总要说我看的不是正经书物,竟是些杂学旁籍。
说我这样身份高贵的,《女诫》之类是必不可少的。听了他们的话,我也就硬着头皮读了一些,一会子就看不下来,总归是全无趣味。”
说罢,话语间轻松活脱,像是说的一番玩笑话似的,此话若是与旁人道来或可批判几多。王姬邦媛之辈,最是注重女德教养这等大事,而她却张口言自己看不下去,倒也是迂阔怪诡,或可惹得百口嘲谤,可真真是怪哉。
但观这公主脾性,兴许也不将这些放在心上,这样说来,倒也不足为奇了。
高阳既已说了这么一些,她也不好沉默以观,故问道:“不知公主平日里看的可是些什么?”
“也就《诗经》与《楚辞》一类带些风月笔墨的,每每看了就十分向往,兴许是魔障了,故才被人说道。
看卓文君、潘岳之流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可爱读了。”
她一壁说,一壁笑道,又支颐在案上,像是带着些许向往似的,萧青婉听罢,也不知她是为何意,可觑一眼李恪却见其面色黑沉,略一思索便知是为了什么。
大唐较前时,后世虽是较为开放,对女子亦不过多要求,但到底还是封建社会,当着旁人的面这般言语总归是不好的。
至若才子佳人等书大多为闲适文人茶余饭后,消愁解闷的玩意儿,正经求仕途的,大抵不看。
“这《诗经》并《楚辞》岂不是极好,哪里就是不正经书物,每日里读上几首,既换了新眼目,又显了才情,也能使得性子更为恬淡,不是便利么?
文君、安仁合着旁人能够偷着看,便不许人光明正大般瞧么?可是没道理,再者说这些看多了,只要不移了性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青婉只如实说道,却不想李恪直盯着她瞧,眸眼如墨,嘴角往上弯了几度,一段笑意全在眉梢,而那正主却未有察觉。
李恪心内想道:怨不得平日里这般不同,原是早就偷着看这些书了,亏得往日里他去了,还总拿些《女诫》作掩。
高阳听她这般说道,心内一喜,忙又接着,面上笑意自不必说:“可不就是么,三嫂说的正是这么个理。”
这厢又说了会话,便只听李恪催促着高阳快些回,那公主不愿,便赖着吃了几口茶,仍旧还是往外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