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谖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殿里的气氛嗨到了极点,一个有着深刻的五官,眼神热烈奔放的十四五岁的匈奴女子正敲着铃鼓击节而舞。
这名匈奴女子是呼韩邪的长女,帕里黛公主,帕里黛匈奴语的意思是小仙女,她五官明朗,不同于汉族淑媛的娴雅,别有一翻野性不羁之美,犹如带刺玫瑰。
在座的汉朝贵女们既鄙视又欣赏的看着她,觉得一个女孩儿家当众舞蹈伤风败俗,但同时又觉得她的舞蹈的确赏心悦目。
若谖一生最爱琴艺歌舞,这时却无半点心思在帕里黛身上流连,她全付的注意力放在呼韩邪身上。
呼韩邪约摸四十多岁,筋骨强健,身材挺拔伟岸,虽已过了男人的黄金岁月,却仍旧气宇轩昂,眉宇之间是朗朗的王者气慨。
若谖无声地笑了一下,美女配英雄,未尝不可。
忽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哎呀,看人这种事还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谖循着目光扭头一看,居然是太子刘骜!他目光专注且凉薄,仿佛天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可这天下万物却注定会是他的。
想到他以后会君临天下,若谖狗腿的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宁得罪君子,莫得罪权贵,人家手握生死大权,叫你脑袋落地不过随便一句金口。
刘骜居然也对她浅浅一笑,若谖觉得他看似倨傲有距离感,但笑起来其实也蛮可爱的,于是低头抿嘴一笑,拣了块糕点放进嘴里,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发现二皇子和许夸正看着她,她的心狠跳一下,嘴里的糕点一下子堵在气管上,她忙侧过身,捂着嘴咳嗽了好一阵子才顺过气来,复偷眼去看那三个人,他们均已移开视线,方才松了口气,老老实实欣赏歌舞。
一舞罢了,呼韩邪爽朗大笑:“你们中原女儿太过柔弱,别说铁马金戈上战场,便是像这般豪放的舞上一曲也不可能!”神色之间流露出几许得意、挑衅和轻视,帕里黛公主也是一脸傲娇,睥睨着众人。
若谖有些看不惯帕里黛的张狂模样,缓缓道:“谁说的!”挑衅的话由她嘴里吐出,有种乐曲的灵动。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喧嚣的大殿骤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王皇后和薄昭仪也不约而同扭头去看皇上,皇上并未愠怒,反而笑咪咪地看着若谖。
吟韩邪是异域之王,天生争强好胜的性格,他虽无意挑衅,可举动仍是冒犯了大汉威严,而这种事皇上及妃嫔等人并不好插手,不然显得气量太狭小,若谖这个小姑娘应战倒是极好的,输赢都无伤大雅。
赢了,显我大汉天威,输了,不过黄口小儿之争。
呼韩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若谖:“你敢斗舞!”
“……”若谖缩了缩脖子,自己冲动不计后果的个性从前世带到了这一世。
想当年,有个渣男欺骗利用她,并且一次又一次把她往死里整,她可是半夜发消息痛骂那条心机狗,被老妈逮到好一顿训斥,说是失了女孩子家的矜持与傲骨。
但此一时彼一时,前世冲动造不成严重后果,可现在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说不定诛连九族。
斗舞?
虽然她前世学的是民族舞蹈,街舞、拉丁舞也无师自通,拜托,现在是万恶的封建古代,如果来上一段杨丽萍妖娆的孔雀舞,会不会被人点评成新生代狐狸精,红颜祸水、媚惑圣听?
劲爆香辣的拉丁舞、街舞?更不行!围观的皇亲国戚、名门淑媛不以为自己抽风了才怪!
妖冶淫荡的钢管舞,直接拖粗去,斩无赦!
再说她也不敢一秀舞姿,万一有人追问起来,她怎么会舞蹈,她将做何解释?
呼韩邪见若谖呆若木鸡,耻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也敢说大话!”
若谖浅笑嫣然道:“想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即便是随意找个宫女,跳的舞也堪入眼。”
呼韩邪扬扬眉,大气道:“行!我就任你选个宫女当舞姬,不过——你的舞姬如果胜不过我的帕里黛,你又当如何?”
若谖唇边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在席上福身道:“若输给帕里黛公主,小女子甘为怕里黛公主的侍女,每日里服侍公主洗脸梳头。”
众人一片哗然,这个赌注下得太大了,就连皇上王皇后等人都流露出震惊之色。
许夸玩味地看着若谖,眼神里有几分讥讽,而后又不屑地移开。
许菌幸灾乐祸道:“她自己找死呢!”
许夸听了冷然一笑。
若谖出席跪在皇上面前:“臣女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皇上笑道:“别说一人,便是百人、千人朕都随你要去。”
若缓清浅一笑:“只须王昭君一人即可。”
薄昭仪一只秀眉微跳了一下,扭头去看王皇后,她仍是稳如泰山的样子。
“王昭君是谁?”皇上一头雾水的问,王皇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一旁的安公公这时方敢回答:“回陛下,一名普通的宫女而已。”
“将她传来,供若谖小姐差遣。”
安公公答了声:“奴才领命。”
“请安公公务必叮嘱王昭君姑娘一句,若谖小姐请她一定穿舞衣而来。”若缓急忙补充,又恳请皇上赐她一把上好音质的古琴一用。
安公公出去不过顿饭的功夫,便带着一位穿着彩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位女子薄施粉黛,妩媚却不失端庄,举止娴雅稳重,眼神温良且睿智,视线飞快地在殿内扫了一遍,便锁定了目标,用眼睛向若谖打过招呼,表示明白她的用意。
众人又等了一会子,一个宫女奉上一把油黑锃亮的古琴。
王皇后和薄昭仪都有些直眼,这把古琴可是皇上最珍爱的御用古琴。
许夸经常随母亲在宫里走动,自然也认得这把古琴,见皇上连碰都不让人碰的古琴轻而易举就借给若谖,心中妒恨难平。
若谖将古琴放于面前的长几上,纤指在古琴上一划而过,声欺裂帛,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这才低眉信手续续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