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后,“恶老雕”钻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讲以前的他们和高大爷的事:
“你爹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成家,高大爷就挂在心上。高大爷有个赶集的嗜好,逢集必到,那怕下雪下雨也要到集上转转,到牛市上看看,给戳和一件牛交易,挣俩小钱。高大爷两手端的平,十里八村人都知道的事,他的话虽然严厉,却很受用,听起来也亲切,也醒人。
他端着旱烟袋,时而点燃冒几口烟,悠哉乐哉的转到一个有三十来岁的木匠旁,小木匠很实在,没啥心眼,和他父亲经常在这家具市上卖木货,是个有点名气的木匠。
你高爷爷就蹲下身,左看看右看看问:“林娃——这风箱咋卖?”高大爷把烟灰朝着鞋帮子上磕了磕,把烟袋锅子塞进烟布袋里,再襒在腰上,笑呵呵的看着小木匠林娃,故意上去拍拍,翻翻看看风箱的质量。
“高伯,都不是外人,就拿你和我爹的关系,对你也不敢打诓言。”林娃说着,用手在风箱上使劲的拍着,表示很结实也耐用,又蹲下身子拉起风箱把手,呼呼的猛拉了起来,地上被吹起一股子一股子的尘土,高大爷急忙闪在一边。
“你看这风力,你要的话,四块五一个。给别人都五块钱。”
“这七个我全要了,四块钱一个。”高大爷把襒在腰里的烟袋又扯出来点着,走到风箱旁。
“我办事急着用钱,做个生意碰碰运气。”
林娃却犹豫不决起来,磨磨蹭蹭的半天不递干脆话。这时林娃他爹逛完集市走回来,手里掂着一把新笤把,往地上一扔,一个精干利索的小老头,小眼睛一眨一眨,一看就能明白是个心眼很机灵的人。看到高大爷眼突然一亮,慌忙加快步子,上去拉起高大爷的手蹲下。
“老哥哥咋又闲工功夫来我的摊位上?”
“我想要风箱,我看啊——咱林娃不当家。”
“那就扛个回家用呗。”林娃爹笑眯眯的歪着头,很感兴趣似的看着高大爷,接着说:“咱哥俩还客气啥?”
林娃就在那里趁高大爷不注意给他老爹递眼色。
“你这球小子,递啥眼色?”装着狠狠地瞪一眼儿子。
“这一分洋也不能收,我和你高伯啥关系,你难道不清楚?憨娃。”林娃爹转过头冲高大爷笑笑,又转身瞪一眼儿子林娃。
“让你背去,你也得乖乖的背你高伯家去。”
“兄弟先甭慌,是这样的,我想把这全部要了。”
“成——”林娃爹呼的站起来,转过身朝着赶毛驴车的挥挥手喊道:“黑蛋过来、过来装车。”又低下头问:“老哥往哪里送?知道你用不了这么多。”
“先别慌兄弟,我可是要赊欠啊?”高大爷依然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望着木匠爹。
“看哥哥你说的,对你再不放心,我还做个球生意啊?”林娃爹拍拍高大爷的肩安慰说:“一个按三块五给你。”
“老哥只管拉去,本钱泛上来了给我就得了,再晚一年半载也不会问你讨账。”林娃心里可不舒服了,耷拉着脸,在极不情愿的和黑蛋搬着风箱往毛驴车上装。
毛驴在悠哉悠哉的甩着尾巴赶身上的苍蝇,偶尔再抬下蹄子跺在地上。小木匠林娃他爹搀扶着高大爷坐在驴车上说:
“黑蛋,路上慢点,照顾好我老哥哥啊——”
“好嘞——驾——”黑娃跃身也坐在驴车上,“啪——”摔一下响鞭,毛驴车走了。
“黑蛋慢着点啊——”林娃爹大声喊着,表示的非常亲切的样子。
“毛毛你猜?这笔生意高爷爷会不会赔钱?”
“不知道啊——”“恶老雕”又想起二毛,眼里含着泪说:“娘——我想二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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