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砖厂的办公室里,张老板低着头,在抽着闷烟,为赔付“坑长”的因公去世,刘毛毛在等待着张老板的答复。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张老板想:这刘毛毛是张飞吃秤砣——铁了心,可是人也没了,这钱撒出去是不起任何作用。
“刘毛毛我对你啥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张老板把烟头使劲的往桌子上的烟缸里拧灭,接着说:“你还小,有些事你不会理解,到你长大以后,你就明白了,在这里我始终很看好你,甚至把你当成了我的心腹,我始终在惦记着,你是我张忠旺培养的对象,在生意场上,我要把你打造成一个文武双全,叱咤风云级人物……。”
“这点我心里明白,包括出去请客吃饭也带上我,还给我买衣服、买鞋等等,我真的很感动。”毛毛歪着头,打断张老板的话,依然很坚决的看着张老板的脸,说:
“‘坑长’叔虽然走了,他是为了咱砖厂的生产而走的,这点大伙都清楚,以前“坑长”叔对你咋样,你心里也清楚,现在家里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奶奶,从良心上也得多给她点钱,以解后顾之忧,况且,他老人家以后也就无依无靠了。”
“说这也是,应该多赔付些,但是我这手头也非常紧张,外边欠的款你不是不知道。”张老板诚恳的抬起头,看着刘毛毛,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还真有几分震慑力,先稳住他,就接着说:“无论怎样我看在咱们以前和‘坑长’的交情上,这次我给他赔付五千块,这在砖厂出事故以来也是最高的数额了,你看?”
“不多,我感觉真的不多。”刘毛毛看着张老板,认真的说着:“就拿咱砖厂现在的支出和收入来说……”
“不要这样去估算,我辛辛苦苦五六年,几个人合伙,贷款、还利息、跑业务、拉关系、送礼、整个工人的工资,要支出多少钱,你能不知道?”张老板有点激动的打断了刘毛毛的话,接着说:“这五千块钱,已经不少了。”
“那‘坑长’叔以前的工资咋说?”??
“……”看着刘毛毛一个小毛孩竟敢如此咄咄逼人,张老板真是一忍再忍,但还是强压着怒火,抬起手晃了晃,说:“容我找找账本,查清楚再说。”
“张老板,那个账本能不能让我看看?”毛毛紧紧的盯着张老板的双眼,丝毫不肯放松的逼问:“我想亲自查查。”
“放肆——”张老板激动地拍案而起,伸出手指着刘毛毛的鼻子,怒不可遏的大声吆喝:“你算老几?乳臭未干,说话挺气粗,不识抬举,给你脸不要脸。”
“……”毛毛看着这位平日里为人和善的面孔,瞬间凶相毕露,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不由得退后几步。
“说句真心话,我把你刘毛毛当成了亲儿子对待,我只有俩闺女,没有男孩,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把你培养成人才,也能为我分担精力。”张老板冷眼无情,脸色铁青,把脚踏在凳子上,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一口,又缓和了一下口气,轻声说:“这些钱,我能花在你身上,就不会舍得扔出去不起一点作用,你知道建这个破砖厂,我一年要送出去多少钱和礼物吗?”
“我不知道你送出去多少,也不想知道你送出去多少。”刘毛毛听张老板这么一说,心里倒想明白了许多,嘴上没直接说,已经非常小看他了,但是他还是很巧妙地把话锋一转缓和的说:“但是我总想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你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你也有你的难处。”
“这不就妥了,咱爷俩还有啥可争执的?”
毛毛默默无声的走了出去,低着头,心情乱糟糟的,他心里清楚这样苛刻的追问,反而适得其反。
“过来,过来——”李大春看到毛毛垂头丧气的走来,就摆着手,然后看看张老板的办公室,神秘的喊:“你‘坑长’叔的赔付咋说了?”
“五千块钱。”
“啧啧——有点少了,是不是?”
“没办法,你没听到俺俩在吵架吗?”
“你的嘴也真可以啊,咱厂子里哪个敢这样和他争执?”李大春又偷偷地斜着眼,看了看张老板的办公室,又对着毛毛伸出个大拇指:“咦——老张抠门的很,精打细算,建这个砖厂人家城市里房子都买下了,我去过,那房子盖的排场得很。”
“李伯,要不你去和张老板说说,再说你们也相处多年来了。”刘毛毛乞求的样子央求着李大春:“去吧,人多应该会说醒他。”
“不行、不行,我可不行。”李大春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忽然又恍然大悟的接着说:“哎——我给你提个人,保准敢说,但能不能说服,我可不敢保证。”
“谁?”毛毛紧忙看着李大春问:“咱砖厂里人?”
“刘雨丰,那是咱砖厂里的顶尖人物,你去试试看。”
“是啊——我咋没想起来?”
在刘毛毛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能争取给老大娘多赔付点,她老人家少做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