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颇感无奈,幸好车子密封性好,外边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边,窝在晏颂怀里朝杜山吩咐道:“杜哥,把车子开进去,别伤到人。”
“是,小姐。”
杜山喇叭嗯的震天响,在人堆里亦没有丝毫停顿,他分寸掌握的很好,不会伤到人,这些记者只能无奈之下后退,让出来一条路,铁门缓缓打开一条刚容车子通过的缝隙,车子“嗖”一下蹿了进去,等记者一窝蜂涌过来的时候,铁门自动缓缓关闭,彻底隔绝所有人的身影,一众记者只能扒着铁门上的栏杆眼睁睁看着汽车绝尘而去。
庄园内安装有最先进的安保设备,那些记者是混不进来的,家里的仆人云涯也特别警告过,不用担心消息会流出去。
李婶一看到晏颂,双眼一亮,这不是晏少爷吗?有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吧,比之前黑了些,也瘦了些,但看着更精神,也更俊了。
“晏少爷,快坐快坐,翠翠上茶。”李婶赶紧热情的招呼着。
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姑爷,可得好好招呼。
云涯无奈笑笑:“李婶,跟他不用那么客气,渺渺呢,我去看看他。”
李婶道:“少爷一直呆在房间里,也不让任何人进去,饭都让我给他放在门口,不过我看他也没吃多少。”只要小姐不在,少爷就显得非常自闭,不让任何人近身,包括纪蝶。
这时纪蝶一手托着后腰从楼上走下来:“涯涯回来了。”
看到那站在云涯身边高大挺拔的身影,下意识皱了皱眉,遂即轻轻点头:“晏少爷。”
晏颂朝她礼貌笑笑:“蝶姨。”
纪蝶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不会厌恶,这个少年单从外表和家世来说,是最匹配小小姐的,但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这少年满肚子坏心眼,小小年纪就诱拐小小姐做那种事儿,纪蝶是个非常保守的人,这让她心底非常膈应。
“我去楼上看看渺渺,晏哥哥,你就当在自己家里,别拘束。”话落快步朝楼上走去。
晏颂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纪蝶笑道:“晏少爷,小少爷比较排斥陌生人,您还是不要上去了。”
陌生人?晏颂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纪蝶,勾唇笑笑,不置可否。
“晏少爷别站着,坐吧。”纪蝶当先坐在了沙发上。
晏颂随后坐了下来。
翠翠把茶端了上来,看到那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小手一抖,茶都差点洒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晏颂,但这个少年真是相当耀眼,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不例外。
她们这种人,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李婶注意到她的失误,狠狠瞪了她一眼,挥手让她下去。
翠翠垂着脑袋,沉默着退了下去。
“晏少爷、昨晚和小小姐呆在一起吗?”纪蝶抿了口花茶,状似无意的问道。
李婶下意识皱了皱眉,这纪蝶管的也太宽了吧,小姐尊你长辈,把你当主子供着,但说到底不过跟她一样是个下人罢了,做好下人的本分就够了,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过问小姐和晏少爷的事情。
晏颂垂眸笑笑:“嗯。”
纪蝶瞳孔微缩了下,心底有些难受,再看晏颂也不那么顺眼了,虽然晏颂承诺过她,她也愿意去相信,可是男人的话,又哪里能信,云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是怕小小姐受伤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晏少爷,我们家小小姐还是个孩子,您能不能放过她?”
晏颂眯了眯眼,看了眼纪蝶,不知为何,那样犀利冷沉的眸子,一时让纪蝶心下微颤。
“蝶姨,此话怎讲?”
纪蝶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不顾后果,贪一时痛快,到最后酿出苦果,后悔也晚了。”
晏颂眼眸微冷,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蝶姨,你想多了,在没能力之前,我不会让涯涯承受那些。”
“可是……。”
“小蝶妹妹,你不是说中午想吃醉虾吗?厨房已经买回来最新鲜的虾,你来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李婶适时开口,成功打断纪蝶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看晏少爷已经不高兴了,还一个劲的往下说,这纪蝶该说她单纯还是蠢呢?小小姐的感情你插什么手,给自己多大脸。
不过几天,李婶对这个女人的感官在慢慢下降,经过今天的事情,那更是印象分直面下降。
懦弱、矫情、碎碎叨叨、爱管闲事、总是自以为是的为别人着想,而不想想别人是否需要你无谓的关心。
唯一的好处就是善良到蠢了,还有长的也不错。
这样的女人可以当一个贤妻良母,却挑不起重担。
“那我得去看看。”纪蝶被成功转移思绪,起身朝厨房走去。
晏颂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晏少爷别放在心上,她也是太关心小姐了,所以说话有些……。”李婶笑着说道。
晏颂淡淡道:“我明白。”
云涯陪了云渺一会儿,他昨晚没睡好,云涯在身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云涯从渺渺的房间走出来,就看到晏颂背靠在对面的墙上,微垂着脑袋在想着什么。
云涯笑着走过去:“晏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晏颂抬眸看了她一眼,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纪家庄园,还不如择邻那个小公寓住着舒服。
“想你了。”
云涯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简单的三个字,就让她满心愉悦甜蜜。
走到他面前,双手圈着他的脑袋,掂着脚尖笑着去噌他的鼻尖。
“晏哥哥,看来你离不开我了啊。”
“甘之如饴。”他漆黑深沉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云涯的眼睛,那眼睛好像一个黑洞,把云涯的心魂都给吸引了进去。
云涯愣愣的看着,喃喃着“晏哥哥。”主动凑上了红唇。
只有尽情的吻才能表达两人浓烈的爱意,云涯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跟着心的指引,这一刻,甘愿沉溺。
走廊里很安静,唯余两人交颈相缠的身影,昏黄、暧昧。
纪蝶刚走上来,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里是家里,人来人往,影响多不好,小小姐怎么就……
纪蝶干咳了一声,云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缓缓松开晏颂,这才扭头看向走来的纪蝶,面上没有一丝羞窘或难堪,面庞娇艳如花。
“蝶姨。”
晏颂揉了揉云涯的头发,低声道:“我去花园里转转。”
话落抬步朝楼下走去。
云涯嘟了嘟嘴,想要追上去,纪蝶扯了她一把,“小小姐,你跟我来。”
云涯看了眼晏颂离开的背影,转身跟纪蝶进了她的房间。
云涯关上门,纪蝶转身皱眉看着她:“小小姐,你跟晏少爷谈恋爱我管不着,但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注意一下影响,你还未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可不能被晏少爷哄骗了去,有些事情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女孩子嘛,一定要自重。”
云涯深吸口气,又是这个问题。
她曾经考虑过,当了一辈子老处女的纪蝶心理有些不正常这都可以理解,但她跟秦叔床单都滚过了,孩子也有了,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什么影响?未婚先孕的影响吗?”话落目光瞟了眼纪蝶的肚子,语气夹杂着一抹嘲讽。
果不其然纪蝶脸色“唰”的就变白了。
“你跟我不一样……。”纪蝶想要争辩,云涯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难道还分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不成?即使有孩子,晏哥哥也会负责的,你不要拿云深跟他比,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晏哥哥值得我付出,我也愿意为他生孩子,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话落在纪蝶惨白的脸色中,快步跑出了房间。
莫说晏哥哥不舍得动她,就算动了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因为她暂时根本就不能怀孕,所以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蝶姨实在太让她失望了,固守成规,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殊不知她这种圣母一样的关心让她非常厌恶,简直厌恶透顶了。
“小姐。”看到云涯从楼上走下来,脸色有些不好看,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把刚才纪蝶跟晏颂的对话说了。
末了说道:“我看晏少爷脸色有些不好看,小蝶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太关心小姐了,小姐别生她的气。”
云涯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李婶,你忙去吧。”
李婶“哎”了一声,转身离开。
云涯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纪蝶她凭什么这样说晏哥哥,她以为她是谁?给她三分颜料就敢开染坊,果然呵,不愧是纪澜衣教出来的走狗,善良?说白了就是最高境界的自私。
跟纪澜衣如出一辙。
呵……这样的两个人斗起来,岂不是更好玩儿?
秦叔那边要再催催了,早一日把纪蝶嫁出去,她也能早一步安心。
后山的花园里,晏颂靠在紫罗兰的蔓藤上,双手插兜,姿态修长慵懒,微垂着眸光,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俊美迷人。
云涯脱了鞋子,踩在松软的草坪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谁知刚走进,晏颂后脑就跟长眼睛了似得,长臂准确无误的捉住她的手,云涯尖叫一声,下一刻,被晏颂强硬的扯到了怀里。
“想偷袭我,嗯?”
云涯嘻嘻一笑:“你背后是长眼睛了吗?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过来。”
晏颂忽然俯身,凑在她脖颈里细细嗅着,云涯心跳猛然加快。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提醒了我,你来了。”
风里送来的香味,是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已经铭刻在他的脑海里,至死都不会忘记。
云涯缩了缩脖子:“你属狗的啊,鼻子那么灵。”
晏颂下巴磕在她肩头,抱着她不动,身后是摇曳的花海,和一望无际的青翠山峰,一切都是那么辽阔而美好。
“晏哥哥,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他笑着答道。
“你就是不开心,我感觉到了。”云涯叹了口气:“蝶姨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虽然是我的长辈,可她早已将我对她的感情消耗殆尽,现在的她于我来说,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一颗对付纪澜衣的棋子。
很多事情她不想瞒着晏哥哥,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比如她难以启齿的身世,比如她和亲生父母不死不休的仇恨,这在外人看来相当于大逆不道,晏哥哥会理解她吗?还是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晏颂惊讶了一瞬,没想到纪蝶在云涯心中是这样的存在,那这样说来,他确实没什么好纠结的,正是因为云涯对她的重视,那些话在他心底才有了份量。
云涯本来想说什么,可想到晏哥哥马上就要走了,说出来不是让他担心吗?可是不说,她一个人憋在心底真的好难受,很想找一个人替她承担,可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晏哥哥一走就是那么久……
想到未来,想到他要走,忍不住泪盈于睫,“晏哥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她也只会在晏颂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除了他,这个世上,谁还能给她一方遮风避雨的港湾?
晏颂叹了口气:“好,我不走了,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云涯撅着嘴巴:“围着锅台和女人转的男人最没出息了。”
晏颂哭笑不得:“你怎么说都有理。”
“我等着你满载荣誉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我。”云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把眼泪全都噌他衣服上。
晏颂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你说蝶姨是你的棋子,这是怎么回事?”晏颂敏感的察觉到这其中的问题,不问明白他怎能放心?
“晏哥哥别问了好吗?等有一天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现在,要她从何开口?
晏颂皱了皱眉:“你想让我走也走的不安心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看云涯不打算告诉自己,晏颂心底始终沉沉的压着一块石头,他早知道云涯身上有很多秘密,来自她的家庭和亲人,现在他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保护她,这两年,他怎能安心?
——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蝶没有下来,云涯让李婶给她送上去,今天话说的有些重了,按纪蝶的玻璃心应该有些受不了,但云涯不会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说。
李婶从楼上走下来,附在云涯耳边低声道:“情况不太好,躺在床上一直在哭,跟她说话也不理。”
云涯心底有些烦躁,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她还能干什么?
面对晏颂探询的视线,她笑容甜美的说道:“没事,随她去吧。”
渺渺对晏颂的出现很不开心,总是趁云涯不注意对他扮鬼脸,比如此刻,趁云涯分神的功夫,恨恨瞪了眼晏颂,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讨厌鬼又来跟他抢涯涯了。
晏颂对这种孩子气的挑衅已经激不起任何情绪,这一趟京都之行确实磨平了不少他的脾气,对此就当孩子玩闹,对渺渺包容的笑笑,一副大哥哥纵容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样的态度更是让渺渺气愤,但云涯在身边,他也不敢有丝毫出格的举动,憋得脸都红了。
云涯让李婶给晏颂收拾出来一间客房,让他先暂时住在这里。
晏颂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双眼,但云涯不在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门忽然敲响,晏颂睁开双眼,以为是云涯,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开门。
谁知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云渺。
云渺怀里抱着枕头被子,挤开晏颂大步走了进来。
“渺渺?你想干什么?”晏颂快步走了进来,就看到云渺把枕头被子铺到他的床上,看了眼晏颂,躺进了被窝里。
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晏颂躺过来。
晏颂嘴角抽了抽,他这是抽什么风?
遂即想到什么,无奈笑笑,是怕他去找云涯,故意来监视他的吧。
谁说云渺脑子不好使,再没有比他精的人了。
但是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怎么想怎么别扭啊……
晏颂干咳了一声,盘腿在床上坐了下来,看着云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渺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了。”
云渺给了他一个白眼,只见他翻身坐了起来,从丝质睡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绳子,那绳子是用麻绳编制的,很是结实。
他用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系了个死结,然后伸手就去捞晏颂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晏颂哭笑不得,这小子猴精猴精啊。
云渺很认真的在晏颂手腕上多绕了几圈,然后系了个死结,看着两人的手腕用一根绳子连接着,牵一发而动全身,满意的笑了。
转身躺了下去,也不管自己躺下的时候牵动绳子把晏颂也给带着躺了下来。
晏颂无奈的趴在枕头上,看着云渺得意的朝他挑眉,仿佛再说我看你还有什么招,真是十分欠揍啊。
心道这个小舅子还真难搞。
但以为这样就难住他了吗?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