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宋锦纹低声说道,她一贯高傲,很少用如此卑躬屈膝的语气与人说话,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莫翩翩暗暗朝伊佩兰眨眼睛,这女人又要作妖了。
“宋小姐真性情,何错之有?”云涯伏在晏颂胸中,闻言含笑道。
“今日纪小姐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人,还是谦虚低调点好,这次是我自作自受,我认输,我愿意给纪小姐赔礼道歉,但是之前的赌约,还请纪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宋锦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保持理智,她今日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给了自己的愚蠢可笑,输给了自己的自作聪明,更输给了她小看了对手。
如果让她裸奔,那不如让她去死,即使拼着这张脸不要,她也绝对不会去裸奔,不同意吗?那我就逼着你同意。
这些人见惯了宋锦纹的高傲任性,何时见过她如此低声下气,还当众赔礼道歉,这个人还是宋锦纹吗?
很多人就怀疑。
“呦,宋小姐,之前信誓旦旦答应的那个人是你吧?这还没过去一个小时呢,就反悔了,你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啊?”伊佩兰捏着嗓子说道,语气嘲讽,宋锦纹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恨不得扑上去抓花那张脸。
伊佩兰挺了挺胸,才不怕呢。
“纪小姐,是我的错。”宋锦纹噗通一声朝云涯跪了下来,这一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我愿意给你赔礼道歉,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云涯赶忙走过去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
宋锦纹却跪着不动:“纪小姐你要是答应我我就起来,否则我就长跪不起。”
这是要威胁了啊。
“这样看来,宋锦纹也够可怜的,虽然是她挑衅在先,可让一个女子裸奔,这实在太过分了些,简直就是要命的啊,以后还如何有脸见人?”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纪小姐,您还是给宋小姐一条活路吧,逼得一个女子下跪,这也实在是。”江寒碧摇头叹息。
江寒碧和东方漪的目光在半空飞快相交,遂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是她逼宋锦纹下跪的吗?是她逼宋锦纹非要跟她赌吗?这一切关她何事,饶?如何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锦纹,你快起来,纪小姐是不会为难你的。”东方漪走过去,作势搀扶起宋锦纹。
宋锦纹只是看着纪云涯,她背对着所有人,面色苍白如纸,眸光倔强而冰冷,隐隐夹杂着一抹挑衅嘲讽,她就是故意的,你不是很善良吗?我就看你怎么做。
云涯叹息一声:“宋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快起来吧,我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宋锦纹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她就知道,以这个女人伪善的性子,只要她示弱,对方就会彪炳自己的大度善良,果然呵只要度过了这一劫,她一定要百倍千倍将今日的屈辱找补回来。
“纪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宋锦纹嘴里还不忘捧两句。
东方漪心道经过这一役,宋锦纹脑子终于开窍了,也知道用手段了。
“可是,你刚才和伊小姐亲口立下的赌约,虽然我不愿计较,可我也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宋小姐求我又何用?就算我不计较,宋小姐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吗?”想给我挖坑跳,我先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宋锦纹愣了愣?她什么意思?她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接下来纪云涯忽然看向伊佩兰,道:“伊小姐,赌约是你和宋小姐立的,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好,没想到还是没拦得住你们,提议赌约的人是伊小姐,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宋小姐求我不若求伊小姐。”
是啊,赌约一开始是伊佩兰提议的,宋锦纹迫不及待的附和,纪云涯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还是宋锦纹逼迫纪云涯答应的,现在宋锦纹输了,想赖账,就求纪云涯,跟纪云涯有什么关系?说来,要求也是求伊佩兰吧?
伊佩兰笑着瞥了眼云涯,云涯笑眯眯的回视,伊佩兰冷哼一声,想让我做恶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宋锦纹一时为难了,纪云涯还真是油滑,把皮球又踢到伊佩兰身上去了。
伊佩兰笑呵呵说道:“对啊,纪小姐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给她跪什么跪,要求也是求我吧,刚才你一口答应的视频可还在我的手机里,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发到上去,哦呵呵,相信不出半日,你就火了,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心一软,就放你一马呢?”
宋锦纹暗暗磨牙,这两个女人是提前约定好的吗?可恶
宋锦纹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都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终于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锦纹,你怎么了?”东方漪赶紧过去扶起她,“救护车来了吗?”话落和另一人扶着宋锦纹快步走了出去。
东方漪临走前扭头看向江寒碧:“江小姐,你帮我照顾一下现场,我去去就来。”
“你放心吧。”江寒碧欣然应下。
伊佩兰翻了个白眼,晕的真是时候啊,故意的吧。
江寒碧站起来走到中央,安抚着现场,云涯累极了,被晏颂抱着回到座位上,众位小姐忍不住拿眼角偷瞧,这男人当真维护纪云涯,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过想到纪云涯长的那么漂亮,钢琴弹的那么好,连宋锦纹都败在她手下,一时也生出了自愧不如的心思。
“纪小姐的钢琴真是让我等叹为观止,大开眼界,不知纪小姐师从何人?以前也未听闻纪小姐钢琴弹得这么好。”江寒碧含笑问道。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涯身上,连晏颂都疑惑了,看来他对云涯的了解委失太少了。
云涯笑了笑,面色虽白,眸光却沉定清亮,清华无双,比在坐的所有名媛加起来都要夺目。
“我小的时候,母亲为我请来高利斯老师教授我钢琴,可惜我那时年幼,心性未定,让高利斯老师失望了,这么多年都未碰过钢琴,说来惭愧。”云涯摇头说道。
现场倒抽了一口冷气,高利斯?这位可是享誉世界的钢琴大师,没想到他竟然曾经是纪云涯的钢琴老师?高利斯现在的身价,就算是教国皇室的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不愧是高利斯的高徒,一出手就秒杀了宋锦纹,宋锦纹还说是钢琴神童,看看人家纪云涯,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要是一般人这么说,还真免不了吹牛的嫌疑,可经过刚才纪云涯谈的那一场,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江寒碧笑容有些牵强,这纪云涯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起东方漪之前交代的话,江寒碧笑道:“纪小姐多才多艺,令人佩服,接下来的比试,还有谁要来?”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站起身:“我来。”
长的还可以,就是眼底的傲色还真是跟宋锦纹如出一辙,她本就是宋锦纹的人,得了吩咐今天就是来为难纪云涯的。
她指着纪云涯,“纪小姐既然多才多艺,那么棋艺定然也是不错的了,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
这少女叫袁艺,其外公是著名的围棋大师,当年曾代表国家出战春秋杯世界围棋大赛,夺得世界冠军的奖杯,袁艺别的不出众,围棋却是继承了外公,小小年纪就拿到了少儿围棋大赛的亚军,也是年少成名,在围棋这一项,她还从没输过。
纪云涯钢琴弹得好,但不代表她围棋也下得好,袁艺决心给宋锦纹报仇,今儿一定要纪云涯好看。
一看她点名纪云涯,这些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时都看向纪云涯,有人不屑,有人期待,说不定纪云涯还会给人带来惊喜。
晏星担忧的看着纪云涯:“云涯姐姐。”
云涯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正要说话,晏颂揽着她的肩,让她看向自己:“你很累了,接下来的交给我。”
云涯忍不住笑了:“难道你要跟一个女孩子比下棋吗?别人都该说你欺负女孩子了,她们挑战的是我,我怎么可以躲在你背后当缩头乌龟呢?再说。”
云涯贴近他耳边,低声道:“这些人啊,都以为我配不上你,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除了我,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女人能配得上你了。”
晏颂呼吸一顿,随着云涯的话,一颗心柔软的不可思议,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若不是顾忌着在场人多,他早不顾一切的吻了下去,有些时候,吻才是宣泄一些情绪的出口。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倾心相待。
看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其他人脸色各异,晏南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脸风流醉意,扭头瞥了眼裴轻寒,看到男人落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收紧,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喂,大庭广众之下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袁艺仰着下巴问道。
晏颂冷眸扫了过去:“你家人没教你规矩吗?”
袁艺缩了缩脖子,这个男人眼神还真吓人,遂即有些心虚的挺胸:“我我问她,又没问你。”抬手指着云涯。
晏颂真想把那只手给掰了,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跟苍蝇一样,烦死了,他恨不得一人一巴掌给拍飞。
脸色不虞,早知道不带云涯来了,两人在家睡大觉,多好。
两人早培养出来默契,云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笑道:“晏哥哥,你等着吧,我可是从来不会输的。”
话落从晏颂怀里跳下来,站在袁艺面前,笑着点头,“我接受你的挑战。”
经过刚才那一场,没人敢再看轻纪云涯,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还藏了一手,谨慎点总没错。
摆上棋盘,两人坐了下来,袁艺挑眉看着云涯:“我让你一子,你先走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人。”
云涯也不含糊,笑着点头,执黑子先走。
棋盘,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在场的人很明显能看到变化,袁艺一开始还是胸有成竹,但渐渐的,她再也笑不出来,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落子的手也开始犹豫不决。
反观纪云涯,从始至终云淡风轻,落子快速,几乎在对方落子的同时已经做出了判决,光这份判断力就绝非常人所能及,再观棋局,白子被一步步包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如同温水煮蛙,等青蛙感觉不对劲想要跳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步步为营,思维缜密,织了一张天罗地,静静的等待猎物入,然后一步步收,享受狩猎的乐趣,看着猎物在中垂死挣扎,实在是有趣。
裴轻寒垂眸笑了笑,只要她想做到的事情,就没人能阻挡,她一贯讨厌麻烦,而今日,却主动走进麻烦中心,他明白的,她是为了那个男人。
晏颂,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他看着那个男人,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别的情绪,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他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晏颂如何看不到裴轻寒的眼神,眉梢微挑,举了举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相比前世,他确实成熟了很多,他也相信,他会保护好云涯的。
最起码,前世的悲剧不会再重演,苦了一辈子,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还有隐患,想到那个人,裴轻寒眸底掠过一抹寒意,云涯,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幸福。
“哗啦”袁艺一拂袖子,将棋子扫落在地,气呼呼道:“不比了。”
云涯笑眯眯道:“袁小姐,承让了。”
袁艺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你得意什么得意?不过是我让你罢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赢?”
云涯依旧不着恼,很好脾气的样子:“那还要多谢袁小姐了。”
袁艺只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倒是气闷的不行。
结果已经明了,袁艺败给了纪云涯,人人面面相觑,如果第一次可以说是幸运,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这个女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江寒碧脸色有些僵硬,目光深深的看了眼纪云涯:“没想到纪小姐棋艺也如此了得,连袁小姐都败在你手下。”
云涯不卑不亢的说道:“不过运气使然,也是袁小姐照顾我,让大家见笑了。”
谁都知道,这绝不是运气,但纪云涯这谦虚的态度,还是博得了不少好感,最起码比目中无人的宋锦纹袁艺都要讨喜多了。
反正她们也没机会嫁到晏家去了,纪云涯以后就是晏家的少夫人,跟她相交有益无害,一时不少名媛都主动和云涯搭话,云涯八面玲珑,赢得很多好感。
袁艺没脸再待下去了,说了一句身体不适就灰溜溜的走了。
而宴席间,气氛正酣,没多久东方漪回来了,宋锦纹没大碍,送到旁边的房间休息去了,东方漪得知纪云涯棋艺也赢了袁艺,笑意深了些:“没想到纪小姐真人不露相,如此博学多才,倒是让我们惭愧了。”
“东方小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运气罢了。”云涯不卑不亢的回道。
伊佩兰眸子转了转:“东方小姐的书法可是一绝,不如你们两个切磋一下?说不定纪小姐依旧能带给我们惊喜呢?”伊佩兰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就是故意的,纪云涯要是赢了东方漪,东方漪这面子往哪儿搁?当然,如果输了也没什么,反正纪云涯今天是彻底出名了。
东方漪眸光微凝,云涯一脸难色:“这,恐怕不好吧。”
“怎么?难道纪小姐是故意给东方小姐留面子?东方小姐可不需要呢,东方小姐,你说是吧。”伊佩兰笑眯眯道。
东方漪笑了笑,扭头看向纪云涯:“纪小姐以为如何呢?”
“我书法不精,还是算了吧。”云涯说道。
是真的不精?还是给东方漪留面子?还是不屑呢?
大部分人都觉得是第二种,东方漪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权当是切磋了,不论输赢,纪小姐就算给我这个面子。”
云涯无奈道:“那好吧。”
两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候着,东方漪提笔,全神贯注的下笔,一手簪花小楷,工整严谨,笔法很是老道,看得出来勤加练习,当得起一声好,但被吹捧的过高,云涯本来抱了期待,看了一眼就笑着摇摇头。
她提笔,闭上眼酝酿了片刻,即刻下笔,这时东方漪已经放下了笔,扭头看了眼云涯,目光落在宣纸上,只那一眼,瞳孔紧缩。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气呵成,潇洒风流,颇有些王羲之行书的风格,但在此基础上又有自己的风格,十分的潇洒流畅,让人见之有种大开大合捭阖纵横之感,尤其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浑厚气势,扑面而来,令人望之震撼。
云涯收笔,放在一边,有懂书法的感叹道:“这字真好,纪小姐,你是练过王羲之的行书吗?”
“练过一两年,让各位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