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话落转身离去,背影冷酷而决绝,仿佛这样一走,就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席琳忽然一慌,下意识跳下床去抓他:“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男人不疾不徐的甩开她的手,眸光冷淡的扫来。
“不要碰我。”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虽然他眼中一片冷漠,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
席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难道在你心中我竟然就是这样的人吗?”
男人冷冷勾唇:“难道不是吗?”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席琳摇头后退,眼中满是绝望,“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而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男人薄唇紧抿,冷酷的声音没有丝毫人气:“欠你的一条命,我还你,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要撒谎,那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话落再没有看她一眼,扭头扬长而去。
“不……。”席琳大叫一声,“你给我回来,劳德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
她疯狂的尖叫,男人的脚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席琳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安娜站在门口,眼中划过一抹失望。
一步错步步错,席琳如果不和伦普勾结在一起,引出哈桑,劳德也不会这么绝情。
虽然她觉得席琳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席琳鬼迷心窍了。
——
劳德走出医院,迎面男子走了过来。
一身警服,英挺肃冷。
“劳德先生,有些事需要找您调查取证,请跟我走一趟吧。”
劳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走吧。”
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林韬瞧了眼男人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手下小声道:“这位先生好大的架子。”
林韬斜了他一眼,小警员自知失语,赶忙闭上了嘴。
“走。”林韬大步跟了上去。
劳德从警局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看着天空,无声叹了口气。
他的助理被人收买,与哈桑狼狈为奸,差一点酿成大祸,幸亏……
淡淡垂眸,目前Queen在逃,国际刑警已经发布红色通缉令,这个女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全世界的追捕。
想到她当时的那一刀,劳德闭了闭眼。
心痛的感觉依旧那么明显,但他知道,只能是一个妄想罢了。
“少爷,先生请您回去一趟。”
一辆轿车停在面前,桑雀的秘书从车内走了下来,恭敬的开口。
“走吧。”
席琳没有想到那么快国际刑警就找上门来了,看着站在面前不苟言笑的男子,帽子上的警徽闪烁着冰冷肃穆的光泽,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我们接到举报,你和哈桑之案有关,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到警局就知道了。”
话落挥了挥手,两个警察走进来,竟是直接要去抓席琳。
席琳尖叫起来:“你们别碰我,我是海哲家族的人,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韬冷冷一笑:“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我们国际刑警办案,带走。”
“你告诉我,是谁举报我的?”
“抱歉,无可奉告。”
“一定是他,哈哈……他还不肯放过我……。”席琳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林韬冷冷的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
“带走。”
席琳挣扎一番,就被两个警察强制性带走了。
安娜站在门口,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在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望过来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安娜,救我……。”席琳朝安娜叫道。
安娜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席琳被带走,一行人很快没了身影,转身就给海哲先生打去电话。
但就像是林韬说的那样,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国际刑警办案,更何况桑雀比林韬更迫切的想知道哈桑的幕后主使。
——
云涯好不容易哄好了晏颂,等走出房间,就不见了渺渺。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不由得问正在阳台上晒暖的张华生:“师父,渺渺呢?”
“哦,他走了。”张华生漫不经心的说道。
云涯脸色微白,不可置信道:“走了?”
走之前让我捎话给你:“你这个见色忘兄的,生气走了。”
云涯才不信渺渺会这么说,“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张华生咳嗽了一声,摇着扇子:“好吧,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说是办完事回来接你。”
云涯抿了抿苍白的唇,才刚刚重逢,就要走了,但她想到渺渺已不是曾经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柔弱小男孩,现在他已经可以保护她了。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几波人出入,晏颂在书房见了那些人,云涯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一直到临近傍晚,那些人走了之后,晏颂走进房间,就见她坐在落地窗前,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近乎透明,晏颂心脏一紧,快步走过去从后背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渺渺走了,你不高兴吗?”
“不会。”云涯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夕阳:“他在成长,我很高兴。”
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他一味的困在身边,而是放开翅膀,让他自由自在的飞翔。
天地之大,属于他的精彩,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她、却再也折腾不动了。
明明才十八岁,她的心,却已如老妪般沧桑。
“爸爸刚才来电话了。”晏颂在她耳边低声道。
云涯眸光垂落。
“他让我带你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语,云涯眼眶有些酸涩,“可是晏哥哥……像我这样的人……晏叔叔……不会喜欢的吧……。”
虽然纪澜衣罪恶滔天,可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亲手杀了她……
晏颂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说什么傻话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不要想那么多,以后你就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回江州,以后再也不分开。”
晏颂与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
“可是……。”
“没有可是。”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霸道与强硬,“就算你杀了她,也是她活该,不要再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知道你让我有多心疼吗?”
云涯窝在他怀里,闭上双眼。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想着,怎么做好我的妻子就好了。”
云涯心尖一动,心底涌起细细密密的感动,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
“晏哥哥,我们结婚吧。”
晏颂眉梢一挑,垂眸看着她;“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然我很想答应,但谁让你年龄太小了,难道你要我知法犯法?”
云涯斜了他一眼,那媚眼如丝,娇嗔婉转,看的晏颂喉头猛然滚动了一下,捉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吃过晚饭,晏颂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涯疑惑的看着他。
晏颂没再多说,给云涯披上一件外衣,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这里是位于Q国郊区的一座小别墅,夜深人静,四下都显得格外寂静。
晚上的风有些凉,晏颂揽着她的肩膀,用外衣裹着她,为她驱挡寒风。
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轿车,黄毛笑嘻嘻的等在那里,见两人出来,立刻拉开车门。
“老大。”
本来想跟大嫂打个招呼的,但她被老大裹的严丝合缝的,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黄毛只能作罢。
两人坐进车里,发动离去。
车子行了很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云涯被晏颂抱着走下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云涯就看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偏僻的废旧工厂,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四周守着很多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路往里走去,黄毛带路,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晏颂垂眸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进去,你自己选择。”
云涯笑了笑,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多余的摆设。
而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睡着了。
云涯缓缓走过去,看清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是云深。
云涯扭头看着他。
晏颂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我在密室中发现了他,只是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她一个人。”
那个人只有纪澜衣了。
云涯眼中已没有当初的愤恨不甘,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有的只是释然罢了。
“这样已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云涯淡淡道。
男人醒了过来,那双眼睛沧桑了许多,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澈。
他愣愣的看着云涯,忽然惊喜的扑过去:“衣衣,你回来找我了吗?”
站在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多么像年轻时的衣衣啊。
晏颂揽着云涯后退,云深扑了个空,不死心的继续扑过来:“你为什么躲着我?”
“以前是我不对,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恨我?衣衣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高大的男人此刻显得那么憔悴,胡子拉碴,无助又绝望。
云涯静静的看着他:“云深,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你是衣衣啊,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男人急急走近几步,晏颂蹙眉,抱着她后退。
“我不是纪澜衣,我是纪云涯。”云涯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不是衣衣?你是纪……?”云深忽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嘶吼:“衣衣……衣衣……。”
“走吧。”云涯伏在晏颂怀中,不想再去多看一眼。
晏颂抿了抿唇,抱着她走出了房间,里边云深还在疯癫的叫喊,直到房间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声音。
“曾经他是造成我和渺渺所有悲剧的根源,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云涯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
晏颂紧紧抱着她,无声的给她传递着力量。
“但是现在,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会再恨他,因为恨一个人,太累了……余生那么漫长,我不想自己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晏哥哥,余生我要和你一起走。”
晏颂叹了口气。
“就让他这样过完一生吧,我会赡养他,让他安度晚年,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女之情。”
“还有三个人,你想不想见见她们?”晏颂低声道。
云涯轻轻点了点头,“那些恩怨,也是该做个了断了。”
姜锦瑟疯疯癫癫,谁都不认得了,曾经的国民妖精,现在变成了一个满头花白沟壑满脸的老妪,曾经保养的白皙细腻的肌肤,现在爬满了可怕的皱纹和斑点。
纪澜衣折磨一个人的手段太可怕了,她将姜锦瑟染上毒瘾,然后一次次的让她在毒瘾中挣扎,每次在她犯毒瘾到痛苦极致的时候,才给她活路。
防止她咬舌,割去了舌头,防止她受不了撞墙,连墙壁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姜锦瑟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一颗心在无休止的轮番折磨中,变得麻木僵硬。
活成这样,可谓悲惨至极。
清醒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她是国家队最有前途的运动员,因为明艳的长相,即使成绩不太理想,依旧拥有一大票粉丝,那时候她和沈旭东是国家队里最被看好的一对,队员们戏称金童玉女。
但是后来,她接拍了很多广告,荒废了训练,在一次重大比赛中失利,教练严重警告了她,她就萌生了退意,刚好当时有个经纪公司找她,想跟她签约,好好培养,沈旭东却不同意,她第一次跟他大吵了一架,扬长而去。
那一次,她在一个聚会上偶遇了云深。
那个男人,至此成为她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后来她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被娱乐圈繁华的表象以及那个男人的英俊多金给迷住,而是踏踏实实的待在国家队,努力训练,参加奥运会夺金,退役之后顺利和初恋情人也是事业伙伴结婚生子,一辈子虽然平平淡淡,但也温馨幸福。
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向往娱乐圈的繁华,迷恋那个男人的多情,却最终,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现实越惨淡,理想越丰满,她的心越撕裂。
日日夜夜,她沉浸在幻想中,她害怕现实,害怕自己的失败悲惨,只有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她才能呼吸着每一立方的空气。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僵硬着抬起头,木然的眼珠看着站在面前风华正茂的少女。
仅仅只是两年前的回忆,对她来说,却仿佛上辈子的事情,她很努力才能从记忆里扒拉出她的模样。
相比两年前,她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她和她的母亲一点都不像,纪澜衣是个美的咄咄逼人的女子,连她在她面前也不觉心生自卑。
但是她,却如温玉月辉,内敛温润,让人看着只觉得舒服。
她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云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姜锦瑟自嘲的说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吧。”
“你自由了。”云涯淡淡道。
姜锦瑟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走到现在,都是命运的主使罢了,你走吧,我会安排好你的生活,让你安度晚年。”云涯转身离去。
姜锦瑟忽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
她爬到云涯脚边,干枯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嘴唇大张,吼间发出模糊而嘶哑的声音。
她的毒瘾发了。
云涯看懂了,她说的是杀了她。
活够了,真的活够了,即使给她荣华富贵,她也不要了,这一生真的真的太累了……
“我不想因为成全你,而让自己的双手染上你的血。”云涯抽回裙角,眼中再没有一丝温度,转身离去。
姜锦瑟双手抱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肌肤青紫暴涨,她眼中迸发出绝望,盯着墙壁,忽然爬起来,决绝朝墙壁一头撞去。
“砰。”一声震响。
她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半轮残月,嘴角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轰然倒地。
云深啊云深,这辈子你害惨了我,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云涯闭了闭眼,“把她安葬了吧。”
病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子。
她的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仿佛阳光下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碎了。
她的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为她延续着生命,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姜锦弦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神在一次次与死神的搏斗中而失去了光亮,变得麻木而灰败。
她很努力的才能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少女,温柔美丽,鲜活明亮,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泛滥起来。
苍白嶙峋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
“纪……云涯。”她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云涯却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云涯缓缓微笑起来,“阿弦姑姑,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她无恙,她却惨了。
她的白血病来势汹汹,差一点就死了的时候,被人救活了,她不想死,因此她拼命的活着,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当她想死的时候,她却连活着都变成了一种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