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颂虽然心疼她太瘦,可也不想违背她的本意,夺过她的筷子:“算了。”
云涯笑着夺回来筷子:“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晏颂拿她没法,不由得笑着摇摇头,那温柔的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令人心动。
晏舸暗暗撇了撇嘴,心底却是很高兴的,虽然嘴上总是和大哥斗气,实际上心里却是比谁都希望大哥能幸福的,他是看的真真切切的,从小性子就古怪的大哥,对云涯姐姐那是真真爱护到心坎上去了。
大哥成家立业,繁衍子嗣,挑起担家的重任,他就乐的清闲自在,逍遥浮生了。
吃罢饭,虎生进来收拾了餐盘,又进来倒茶,晏舸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只觉得无聊,云涯去里间铺了床,朝晏舸笑道:“你困了,就先睡了吧。”
晏舸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抱着云涯的手臂撒娇:“还是云涯姐姐对我最好了……。”
云涯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低柔的声音有着令人迷醉的温柔,“快睡吧。”
晏舸还想再腻一会儿,云涯姐姐身上好香好软啊……直到背后如芒刺在背,晏舸猛然打了个激灵,赶紧松开云涯的手,钻进了被子里。
云涯走过去关好窗户,山里气温偏低,一到晚上就更是阴冷,若不关上窗子,就这样对着床头吹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必定要感冒的。
晏颂看着少女纤柔的身影,灯光昏暗,越发显得少女的身姿多了几分朦胧柔美,看她细心关窗,走到床边为那臭小子掖了被角,低眉敛目间的温柔像极了贤淑的妻子,晏颂心底某个地方软的一塌糊涂,眉间不自觉带了三分笑意。
“不知你妈那里情况怎么样了?”晏南陌问了一句,见对方没应声,晏南陌不由得抬眸看去,就见一贯沉稳冷酷的长子目光直直望着里间,眼底的温柔浓的化不开。
不由得顺着目光看过去,当看到云涯的身影,不由得了然失笑。
也不打搅他,低头默默喝茶,在心中盘算着事情。
过了年,云涯也该满十九了,按虚岁都该二十了,他是想让两个孩子早早结婚的,毕竟同僚家里相继有了孙子,他也是想含饴弄孙的,以后退下来了,也好有事情做了,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顺其自然就好。
这样想着,他心中越发服帖,这山中清静,让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外界如何繁华喧闹,都再与他无关,如果月儿也在就好了,他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
晏舸很快就熟睡了,这孩子睡觉不老实,总是踢被子,云涯走了两步,他就把被子踢了,云涯无奈,折返身来,身后传来晏颂不悦的声音:“别管他。”
云涯摇头笑笑,将被子给他盖好,特意掖匀实了,这才转身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晏颂直棱棱望来的目光,不由得心头微动,晏南陌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你们坐吧,我回去休息了。”
话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倒像是故意给两人腾地方的,云涯俏脸微红,晏叔叔会不会觉得她不庄重?
“在想什么?”晏颂将她卷到怀里,埋首在她脖颈间。
云涯慌忙看了眼里间,推搡了他一下,晏舸就在这里,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似得……
“怕他干什么?那小子一睡起来雷打不动。”晏颂不满她心神都系在别的男人身上,擎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回来,那幽深的目光盯的云涯心尖发烫,不由得笑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几日?”
晏颂大手把玩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在她腰侧缓缓摩挲着,“大概七八日吧。”
云涯讶然,“这么久?”
她想问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管什么原因,也不想去关注,只要能待在晏哥哥身边,她就觉得安心。
以后她再不要费心劳神,那些恩恩怨怨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养好身体,每天什么都不想,将身体养的健健康康,和晏哥哥相守一生,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晏哥哥去操心。
经过这一遭,云涯也想清楚了,她这个敏感的性子啊,最是能瞎想,很多事情就是她自己钻牛角尖作出来的,虽然明知道是错的,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久而久之,就走入了死胡同。
对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听不想不去看,安安心心的躲在他的怀抱中,因为她相信,晏哥哥一定会保护好她,再不让她受苦。
晏颂摸了摸她的脸颊,见她眼帘微垂,神情莫测,不由得心一紧,柔声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云涯扬起脸来,白净的小脸带着明媚又灿烂的笑容,“不是啊,这里挺好的,只要是和晏哥哥在一起,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晏颂心尖微动,笑着摩挲着她的脸颊:“小嘴真甜。”
“那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你想要什么奖励?”
云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颇为灵动,“奖励你今晚给我暖被窝。”
“遵命。”
“哈哈哈哈……。”
云涯在晏颂抱着她站起来的时候笑成了一团,笑声清脆悦耳,里间的大床上晏舸嘟囔着翻了个身。
云涯的房间在隔壁,房间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满院的花团锦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淡静谧。
四个人,准备了三个房间,不知道的还当搞事情呢,晏颂直接睡在了云涯的房间,两人从来也没避过嫌,这年代,男女朋友睡觉比吃饭还简单,两人是有了名分的未婚夫妻,即使同居也没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云涯这两天一直赶路,人特别疲惫,一松懈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即使睡着了,整个人窝在晏颂怀中,双手还紧紧环抱着他的腰,仿佛生怕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人跑了。
晏颂无奈低笑,抬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抚慰她梦中的不安。
清浅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她睡的熟了。
晏颂抬眸看着窗外夜色深沉,四下一片安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声,四周静的让人心底发慌。
晏颂小小翼翼的移开云涯的手,刚准备下床,他的腰上忽然被一双小手缠住了,晏颂扭头看去,就见云涯小猫儿般往他的方向缩了缩,双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衣摆。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晏颂无奈的叹了口气,脱下外衣,转身躺了下来,睡着的人儿自动往温暖的地方寻去,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嘴角勾着满足的微笑,呼吸声越发沉了。
晏颂垂眸看着她恬淡的睡容,无奈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睡着了也让人不安生。
罢了,总归不会出什么事情,晏颂躺了下来,和云涯抵着脑袋,缓缓闭上双眼,只是脑子里却一直警醒着,时刻听着外边的动静。
到了午夜十二点,晏颂眸光忽睁,与黑暗中亮光逼人。
虫鸣声明显聒噪了许多,杂乱无章,听的人头发晕。
窗户忽然被一阵风吹开,打在窗柩上,“哐当”一声有些渗人。
阴冷的狂风袭来,吹的纱幔飞扬。
晏颂侧身,将云涯的身体牢牢护在怀中,用宽厚的背抵挡肆虐而来的阴风。
云涯于睡梦中不安的皱了皱眉,小手紧紧抓着晏颂的衣摆,晏颂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柔声哄着。
云涯渐渐安定下来。
晏颂放开她,快步下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空阴沉,连那唯一一丝月光也被浓厚的乌云遮挡,心脏沉甸甸的。
抬手将窗户给关上了,锁好。
转身走到床边,弹去满身凉气,侧卧在榻,云涯自然而然的寻来。
这一夜,云涯睡的稳稳当当,直到第二天醒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笑道:“晏哥哥,早安。”
只是当她看到男人眼下的青黑,以及下颌上隐生的青色胡茬,不由得心疼的摸着他的脸:“你昨晚没睡好吗?”
晏颂摸着她的手,“还好,你呢,昨晚睡的怎么样?”
云涯笑道:“挺好的。”
她刚准备起身,就听耳边一声闷哼,云涯扭头看去,自己昨晚一直枕着晏颂的胳膊,从头至尾他连换一下胳膊都没有,胳膊早就因为血流不通而僵硬麻木了,云涯一起来,胳膊上难受的感觉就越发明显,更何况这支胳膊曾经还受过伤。
云涯撩起他的衣袖,肌肤因血管不通已经青紫了,云涯又气又心疼,瞪了他一眼:“你傻子吗?就不知道推开我。”
这样说着,却是抱起了他的手臂,给他轻轻推拿着血管,她力道轻柔适中,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晏颂舒服的眉头舒展,略显憔悴的俊美面容勾着几分笑意,另一只手抬手将她落在耳侧的发丝拂到了耳后,“我怎么舍得推开你?”
云涯鼻子一酸,很不争气的流泪了,边骂他边给他推拿,“今晚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了,你想睡哪里睡哪里,只是别来烦我了。”
真是可恶,总是害她流眼泪,可她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呢,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泪包了。
晏颂没想到她竟然哭了,更要紧的是晚上不能温香软玉在怀,这还了得?
晏颂赶忙去哄她抱她,这时门口传来晏舸中气十足的嗓门:“哥,云涯姐姐,你们起了吗?我好像听到云涯姐姐哭了,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晏舸摩拳擦掌,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云涯瞪了他一眼,下床走过去开门,晏舸一看她眼眶红着,就看向后边慢条斯理走出来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禽兽,你看你把云涯姐姐欺负的……。”
晏颂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我要是禽兽,你是什么?”
晏舸噎了一下,那他不是也成禽兽了?
“你不要给我岔开话题,快说你是不是欺负云涯姐姐了?”晏舸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某个部位重点游移了一圈,虽然他哥看着一脸禁欲系冷淡男神样,实则骨子里就是一色胚子,肯定是把云涯姐姐欺负惨了,再看看云涯姐姐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如大山般健硕挺拔的身材……晏舸想到自己脑部的限制级画面,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晏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晏舸的眼神,自己琢磨出味儿来,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抬手就去捉他衣领:“臭小子。”
晏舸猴子一样蹦到云涯身后,探出头来叫道:“大哥你敢做不敢说吗?云涯姐姐大哥要恼羞成怒打人了救命啊……。”
云涯颇为头疼,无奈的拦住晏颂的手:“好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他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云涯扭头看了眼晏舸,朝他挤挤眼睛。
孩子?
晏舸险些喷血,那一脸慈母般的包容令晏舸捶胸顿足,他不是孩子好不好?他只比云涯小几个月而已。
“亏我还帮你,你竟然跟我哥穿一条裤子,气死宝宝了。”晏舸气冲冲走了。
云涯无奈的笑了笑,扭头朝晏颂道:“晏舸性子怎么越来越……。”云涯形容不出来,就是绝得越来越孩子气了……
晏颂哼了一声,“他是皮痒了,欠抽。”
晏舸可以说是从小被晏颂抽大的。
云涯捂嘴偷笑,想到自己刚才还跟他置气,跺跺脚转身走了。
今天天气格外阴沉,仿佛随时都能下雨似得,雾气还很大,能见度不足十米,也不知是在山中还是如何,空气虽然清新了,却也越发的冷了,云涯刚一踏出门,山风迎面一吹,冻的就是一哆嗦。
身上忽然一暖,云涯侧眸看去,晏颂拿着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而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在氤氲的雾气中显出一种灵秀的干净来。
“小心着凉。”晏颂轻声道。
温暖席卷而来,云涯抿唇说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晏颂无所谓笑笑:“我不怕冷。”
握着云涯的手,云涯只觉得他的手烫的吓人,心尖蓦然动了一下,心道他没骗人,是真的不怕冷啊。
“只是别生我的气了行不行?”晏颂软语好话的哄着。
云涯瞪了他一眼,“噗哧”就笑了,让一个一贯冷酷霸道的大少爷软声好语的哄着,这世上大抵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份待遇了吧。
“我可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云涯咬了咬唇,“心疼你啊……。”
晏颂紧紧握着她的手,嘴角无声勾了勾。
这时虎生走过来,说是请两人去洗漱,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洗漱好去正厅,晏舸和晏南陌已然就坐,晏南陌昨夜显然也是没休息好,人看起来有些憔悴,见两人进来,笑着招招手:“快进来,外边冷。”
“晏叔叔。”云涯笑着喊了一声,在位置上坐定。
顺利的用完早餐,晏舸闲不住了,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麻利的爬上墙头,可惜今天雾实在是太大了,能见度太低,根本就看不清东西。
晏舸憋的发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哥,爸,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来这个鬼地方?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演出好不好?”
晏南陌气定神闲的瞥了眼晏颂:“阿颂,你妈那里,怎么样了?”
晏颂沉声道:“她答应我会保护好妈,应该不会出事的,而且我之前已经派人留在她身边了。”
就在回来之后,他就让降香赶去了香港,带一队人暗中保护庄曦月,香港本就是阮松溪的地盘,他绝对不会看着母亲出事,而且又有明月的保证,晏颂心中并不如何担忧。
听了晏颂沉稳的声音,晏南陌心中安定了不少。
晏舸见两人谁都不搭理自己,不由得转向云涯,想要寻求盟友,却见云涯站在博古架前,抽了一本书低头认真的翻看起来。
博古架上有几本藏书,看着很有些古董趣味,云涯看入了神,连晏颂离开了都不知道,晏舸尾随在晏颂身后,刚准备踏出门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晏舸指着晏颂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甘心的说道:“为什么他就能自由出入?”
两个守卫恭敬的回道:“小少爷,莫要让我们为难。”
晏舸翻了个白眼,甩袖回去了。
临近中午时,晏颂才回来,云涯什么也没问,只是看他脸上憔悴之色愈浓,心疼的给他按揉着太阳穴。
一连三天,晏舸都快要憋疯了,然而云涯却是气定神闲,晏颂每次回来就会给她来回来一些藏书,云涯看的津津有味,日子倒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因为有晏颂的陪伴,晏舸在耳边的叽叽喳喳,更觉得温馨踏实,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下去。
“云涯姐姐,你就不觉得无聊吗?”晏舸在一番如无头苍蝇般乱转之后,一屁股坐在云涯对面。
却见云涯手中拿着棋谱,一手执着棋子在棋盘上推演,闻言头也未抬的说道:“不会啊。”
晏舸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低眉敛目之间,有种独特而静美的气质,如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举手抬足间的优雅沉定更是如夏日清凉的风,冬日晴空下的暖阳般令人心底的浮躁之气一扫而空。
比定力,比耐心,晏舸承认在这个少女面前一塌糊涂。
“云涯姐姐,你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最拔尖的大家闺秀,就这份养气的功夫我就自愧不如啊。”他是真不明白,这棋盘有什么好看的,一坐就是一上午,屁股都不带挪的。
云涯执着黑子落棋盘,死局瞬间就活了,那莹白如玉的素手执着黒盈盈的棋子,更衬的指如削葱根,温润通透,简直就是视觉上的享受。
闻言唇边绽放一抹笑意,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有那个时间焦躁,不如多做点有用的事情,晏哥哥和晏叔叔总不会害你吧。”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生就一副跳脱性子,把他拘在屋里一天,他就绝对受不了,更别提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杀了他还难受。
“啊啊啊啊,你跟我哥绝对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沉闷的性子也只有我哥才能受得了,老天,饶了我吧。”晏舸狂叫一声抱着脑袋冲进了里间,一脑袋扎进了被窝里,还是睡觉吧。
云涯摇头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思索下一步出路。
第四天,晏颂一天都没回来,而晏南陌一开始还能和两人说说话,但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望向门口方向。
云涯想到今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脏也不由得揪紧了,虽然她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是担忧的。
好在晚上的时候晏颂回来了,云涯熬不住早就睡了,晏颂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云涯靠着床边睡过去的样子,连鞋子都没脱,一看就是在等他。
晏颂心一动,快步走过去将她放在床上,弯腰脱下她的鞋子,云涯睁开惺忪的睡眼,喃喃道:“晏哥哥……。”
晏颂给她脱下外套,柔声道:“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