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嘹亮的响声平地而起,底气十足却满是愤懑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回荡,“李成蹊,你为什么不还手?明明那群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明明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李成蹊倚靠在酒坛,眼神沉着冷静,神色镇定自如地反问道,“你毅然不顾抛弃外界的眼光,整天扭捏腰肢,是为了什么?”
画阿酒手提长鞭,恨声回道,“为了习武,为了封侠。”
“然后呢。”
“然后除魔卫道,为清溪村向洞溪里鸣不平。”
李成蹊闭上双眼,柔声问道,“你觉得我如何?”
画阿酒闻弦知其意,高声回道,“你和星河都很好,与人为善,待人真诚。”
“那你想过为何我和星河会如此,岳牧野与邴易云又是另一种习性?”李成蹊再次问道。
画阿酒蓦地一惊,沉默了好一会儿,久久无声。
“按理说邴家家风正端,岳家门风森严,他俩理当对人和善,与人为亲,为何他俩又偏偏私下里截然相反?”李成蹊睁开双眼,掷地有声地接道,“是因为人各有志,他俩志向高远,而你们清溪村在他们眼中自甘堕落,不值得屈尊降贵。”
“人的意志自由且平等,但人的身份在等级森严的世界从不平等。”
画阿酒心不甘情不愿,不肯承认他的这句话,但他的内心明白,只要存在阶级,就存在不平等。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有高有低,有美有丑,有强有弱,只要存在同异,世间就有阶级。
“袁安生矢志自由,在我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画阿酒听闻袁安生,忙从震惊中醒来,“你居然见过离经叛道的武疯子袁安生?”
离经叛道?武疯子?李成蹊一声苦笑,振振有词地回道,“袁安生才是真正的天人,只不过错生在这个时代。”
“阿酒,我习武之初,不是为了杀戮,更不是为了封侠,而是为了向振师长证明,我能做到他希冀的武者为侠。”李成蹊对袁安生只一笔带过,继而说道,“那群山贼敢拦路在此,经年相安无事,证明咱们洞溪里和涂中乡宣侠皆默认此事,不愿多加干涉,知否?”
画阿酒血气方刚,涉世未深,乍听这句话勃然大怒道,“成蹊,你怎敢污蔑宣侠?”
李成蹊叹了口气,不予回答。
“宣侠坐镇一方,力求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可能纵任贼寇祸患,想必是宣侠鞭长莫及,无暇顾及此地。”画阿酒义正言辞地辩驳道,“若是封宣侠到此,定会拔剑大杀四方,好叫贼寇连根拔除。”
“洞溪里赶往涂中乡,可还需要多久?”李成蹊无奈地回道打断他的话头,转而问道。
画阿酒立马回道,“若是风雪无阻,约莫两天的功夫。可这场大雪来的骤急,导致车速比平时慢了许多,怎么也得三天吧。好在过了土匪窝,差不多天黑前就能赶到。”
李成蹊吐了口气,伸手摘下边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小口,问道,“要不要来一口,取取暖?”
画阿酒名中带酒,可惜从来滴酒不沾,忙拒绝道,“酒是穿肠毒药,贪酒最伤身。”
“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可咱们喝上那么小口,也是酒过口中舌,微醺眼朦胧,看花欲醉人。”
画阿酒连连推辞,“李成蹊,你再敢恶心我,休怪我对你逞口舌之利。”
李成蹊仰头喝一小口酒,纵身落在羊角,如履薄冰,摇摇欲坠,“梦中昨来逢君笑,把千年、蓬莱清浅。更问后来谁似我,我道:才如君少。有亦是,寒郊瘦岛。”
“语罢,看君长揖去,顿身轻,一叶如飞燕。”
画阿酒眼中精光闪烁,似懂非懂,如痴如醉,浑然不觉朝来晚去,夜幕降临。
正是时,风轻雪也淡,天黑路无人,夜空亦昏昏。
“光顾着学你的身法,竟然忘了赶路,看来今个得风餐露宿咯。”画阿酒停在大道边上,愁眉苦脸。
李成蹊落在雪地,气劲鼓荡,单手撑地,原地双腿一扫,激荡雪花满天飞舞。
不一会儿,他清出一片空地,从车上拿下营帐,就地扎起,“露宿野外,权当历练身心。”
画阿酒愁眉不展,“天黑难行,又无大树可挂,我这身法如何修炼?”
李成蹊淡然笑曰,“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在帐内等我,我去去就回。”
画阿酒听完,脸色一黑,“蹊儿哥,荒郊野外的,你留我独守此地,莫不是害我性命?”
李成蹊习惯了黑夜的寂寥,也见惯了荒野的孤寂,倒是没想到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需要经历那些,一时不察,“放心等我,很快就会回来。”
画阿酒强忍着惧意,重重点头应是,嘴上还是颤抖地哼道,“速去速回,我担心你啊……”
李成蹊浅声一笑,“夜色深,天寒地冻,你先忍着冷意,千万不要生火。”
画阿酒一听还不能生火,环顾黑漆漆的冬夜,越发惶恐不安,“为什么不能生火?”
“荒郊野外,难保没些豺狼虎豹,生了火光,恐怕会招惹它们到来。”李成蹊重重提醒道,“遇着事,大声呼叫,我会立马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