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重重颔首。
“根老,我想知道,炅横为什么会流落在外,而且被赴戎机养大?”
根老摇了摇头,“我对此也不知情,哪怕是从关丛山和炅横的记忆都无法追循他的起源。”
李成蹊神情疑惑,“难道他不是我洞溪里人?”
“从血脉来说,炅横确实是我们这边的少年,但是他的成长历程有些古怪,仿佛被人在他无意识的时候种下杀心,不为外人所知,更不被自己察觉。”
“难道连根老都无法抹除?”
根老给了他脑袋一板栗,“根老又不是天,更不是神仙,哪里来的神通篡改人心。”
“天道不复,种种神通都随着天道崩坏而消逝。如今的生灵都不在追求上感天心,而是在追求与内心的契合,这是好事,是人心求真的好事。”
“但这也是坏事,会让人心越发自私,越发追求自我,越发不敬畏生命,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生灵要有信仰,生灵要有畏惧,否则无所拘束的生灵终将自我毁灭。”
根老说着说着,自嘲一笑,“小木头,藏好那片枣叶,将来登门提亲,可是至关重要的信物。”
李成蹊脸色一羞,“根老,我才十岁。”
根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爹娘十五岁成亲的。”
这时,封宣侠与关丛山联袂走来,“根老,我来带走成蹊。”
“去吧,小木头,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
李成蹊重重点头,跟着封宣侠离开。
少年的眼中,满怀希冀。
少年的心中,载歌载舞。
“根老,放他去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关丛山担忧地问道。
“你还别说,赴戎机的法子永远都让人拍案叫绝。”根老由衷地赞叹道。
关丛山苦笑一声,“根老,这法子可一不可二,无异于涸泽而渔,您不会不清楚。”
“百年足矣,这一批少年熬过这百年,这座禁地送给赴戎机也不亏。”根老笑道。
“但炅横与李成蹊都是一枝独秀,稍有不慎,整座禁地顷刻间分崩离析。”
“打从他们的祖辈扎根在此,就该明白一荣俱荣,一休俱休。”
关丛山哀叹一声,默默祈祷,“李成蹊,跑远点,长快点,尽量保着自己不死吧。”
李子洞内,袁安生心有所感,起身睁眼,天地一片煞白,连他穷极目光,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命线。
桃花溪源,那株桃花树现出真身,在这冬日飘洒两瓣桃花。
正在潜心打坐的炅横忽而心生亲近,双眼一开,一瓣桃花便不由分说地窜入他的眼眸。
这一刻,炅横双眼骤然泣血,继而肩头窜出黑白二气。
窃夫拾夫长坐守一旁,骇然大惊,忙要动身阻拦,只觉无边杀气从天而降,瞬间崩散他的外衣,任其暴露在外。
肉眼可见,炅横溢散在外的气息朝他体内涌入,而他的气息也从居庸关不断攀升,直至中三关。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炅横睁开双眼,那对瞳孔呈现黑白二眸,一身气机在这一刻一分为二,不由得放声大笑,“我的周天阴阳图终于练成。”
若是有人动用神通去看他的身体,就会发现他不仅眼眸呈现一黑一白,连带着气息也成为了一黑一白。
“黑气主灭,白气主生,湖山居士的剑派主生,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炅横坏笑一声。
下一刻,只见他纵身上前,左手按在窃夫拾夫长的背上,滋滋作响,宛若血肉被烈火灼烧;他又将右手按在伤口处,竟然在瞬间恢复如初,白净无暇。
“大男人,太白不好。”
他左手一擦,血肉发出焦糊的味道。
哪怕跻身中三关,拾夫长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仅仅是沾了他的一丝气息,就提升如此多的修为,若是吃了他整个人,自己的修为得提升多高?
拾夫长不敢想象。
此时,李成蹊见着扭腰的画阿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一秒,画阿酒见阿爹不见,果断从腹部掏出鼩精,向他招手喊道,“我偷了酒虫和画子,咱们路上不愁酒喝咯。”
对,是他的腰,先前他的腰围粗了一圈。
站在外面的剑客吴明可看着他俩,皱了皱眉头,沉声拒绝道,“买一送一?这小子是个祸根,我不想要。”
薛掌柜冷哼道,“废物,回去告诉湖山居士,将你一阳剑派求学名额送给他。”
吴明可认真回道,“前辈,这件事晚辈实难从命。”
“废物,我有让你问你意见?回去就和他说,洞溪里薛掌柜转告即可。”薛掌柜哼道。
吴明可半信半疑。
“废物,要不要老朽露一手绝世剑法?”
吴明可果断递剑。
薛掌柜拔剑出鞘,微微一抖剑柄,一片寂静。
气氛瞬间凝固。
画阿酒打了个哈欠。
封宣侠尴尬地扭头。
李成蹊主动说道,“我很勤快,绝不添乱。”
吴明可东张西望,心神游荡天际,不见丝毫动静,神色茫然地收回剑鞘。
“前辈,晚辈会将你的话带到。”
薛掌柜脸色如常地摆摆手,对少年哼道,“废物小崽子,你要敢半路夭折,看我不将你的尸身抽筋扒皮,暴晒九九八十一天,制成人干,挂在悬崖,任风吹日晒雨淋。”
李成蹊汗然,赶忙跑走。
画阿酒吓得直哆嗦,赶紧跟上。
“何处是仙乡,仙乡不离房。。。眼前无冗长,心下有清凉。。。静处乾坤大,闲中日月长。。。。若能安得分,都胜别思量。”
少年离乡,悠然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