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登高,始见烟云。
重重烟锁,不见其巅。
云雾朦胧烟寂寥,环山掩面路难行。
登高处,难望远。
少年身,背黄罗伞,布衣落拓客,去往云山见九关。
云山之中,人迹寥寥。
山腰之中,环视观战的武者不约而同地隐匿踪迹,不显山不露水,无迹可寻。
烟云之中,偶然会响起鹿鸣呦呦与仙禽啾啾,唯独不闻言语声。
少年步入其中,百丈内毫无声响。
忽然,战刀入石的铿锵声响起,一道戾气凭空浮现。
不近不远,与他恰好相距百丈。
“吴方隅,若是你现在认输,向我俯首称臣,我愿意放你一条活路。”
李成蹊不言不语,挑起一道剑气,挥散两者间的云雾,电光火石之间掏出一物,然后又收入囊中。
那自称潘怀先的少年眼见此物,瞳孔放大,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高声叫道,“吴方隅,若是你肯交出他,龙阳洲内,我保你平安无事。”
李成蹊摘下黄罗伞,聚线百丈,“有事潘怀先,无事陆浚仪,听过这句话没?”
对面的潘怀先脸色一怔,不明所以,与此同时心神陡然一跳,慌忙后退三丈开外。
“吴方隅,你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吧。”
潘怀先站在石阶,挑刀在肩,一脚跺在石板,形成一层淡淡的气甲,以防不测。
紫荆关!
李成蹊脸色一沉,一步跨出,如利箭离弦,双手握紧伞柄,猛地一击砸下。
当!
一声惊响,气甲破碎,潘怀先难以置信,但手中的刀丝毫不慢,匆忙横抽,架住伞身。
这一击,潘怀先只觉肩头一沉,脚下石板应声裂开,紧接着一股巨力再度袭来,压的他腰身一低,马步一蹲,卸去七八成的力道。
“吴方隅,小打小闹,没些意思。我念在你也是个人才,不妨与我合作,互利共赢。”
李成蹊一按伞柄,猛地连刀带人砸入地底。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狗贼窃夫。”
潘怀先一转刀柄,刀身顺势而动,哗啦一声弹开伞面,只迸发火光无数,却不见伞面有破损。
“吴方隅,适可而止吧,若是你真以一己之力败了我们九人,就算穆师大人有大量,他门下的弟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话之间,潘怀先气机涌动,如黑火加身,左手围着刀柄虚转一拳,接着左手向后一拉,竟然拖出一道以气凝聚的刀影。
“挥吾战刀,与天共舞。”
话音落下,刀影冲天,搅乱烟云,猎猎作响。
李成蹊脸色一崩,匆匆撑开黄罗伞,挡住千百道闪烁其中的刀影。
“我心不灭,刀影不绝。”潘怀先扛起战刀,往地上一坐,眼中紧盯着少年,“只要你肯认输,既往不咎。”
李成蹊撑着伞,神色平静,只冷眼看着潘怀先。
别看潘怀先坐在那里,从容淡定,实则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不断通过手中的刀催动刀影的诞生,接着映射到云雾之中,攻向少年。
整整十八息,潘怀先换了十八口气,但是刀影却丝毫不停,似乎并不受他的气机影响。
李成蹊无甚优点,唯有严于律己,精益求精,早在迎上他之前,已暗中留下四十九道剑气,此时慢慢向后退出,正是想要唤醒埋在地下的剑气。
“吴方隅,我这把刀是百炼精刀,一旦被我牵动刀身的刀影,就绝不会因勾连真气而崩裂,所以你不用假想我出现破绽。”
李成蹊也不理他,向后一步踏出,轰然唤醒四十九道剑气,潇洒卷起黄罗伞,低吼一声【七星映月】。
叮!叮!叮!
下一刻,剑气四溢,如同剑幕,森然一片。
本来是成竹在胸的潘怀先豁然起身,“你怎么可能会这一招?”
李成蹊如闲庭细步,慢慢向前,百丈之内刀影不绝,可一旦沾着了十丈内的剑幕,顿时消弭于虚无。
不是他不想快如闪电,一击毙命,实在是刀影连绵不断,不容他离开剑幕。
武夫之间,真气流转,已不是随心而动,而是自动运转,周天往复。
武夫一动,百丈方圆,气随心动。
武夫一怒,浮尸百丈,饿殍遍野。
天地之间,有武夫,是恒定之子,以身丈天地,以气定乾坤。
紫荆当道,武夫当关,是敢与天斗,是敢和地争,已然无惧天灾人祸,无惧天人五衰,是可坐观七情六欲,长视久安。
总而言之,武夫已是陆海共主,举手投足,山水共鸣。
所以,再想偷袭一位武夫,无异于班门弄斧,自找没趣。
“窃夫,我龙阳洲容不得你。”
李成蹊走在石阶之上,雷声滚滚。
“哈哈哈,你龙阳洲容不容我,暂且不知,但你这个模样肯定是容不下我。”
面对步步紧逼的少年,潘怀先不为所动,好整以暇。
“来吧,咱俩相距百丈,只要你本事上来。”
他这话一落地,李成蹊果断停在原地,一脚踩在石阶上,气浪翻涌,直奔地下,却不见任何异常。
“难不成,会在天上?”
哪怕他心理有所猜测,也无法去探究,实在是刀影浩瀚如海,容不得他的气机外露。
“霖少,吴兄会不会出问题?”
山门之外,九位少年聚首一处,其中陈棠慠与嫦霖少神色平静,眺望山巅。
南寸潼阴沉地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