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走在湖边,看到清澈的水面,微风荡漾,忍不住心血来潮,朝里面扔了个石子,便沾沾自喜。
好像今天的安如山,安静的山上突然多出了几颗石子,拼了命地想要让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
诚如所愿,这些石子落在了水面,开始了最先的波澜。
“你是那天出手的展墨年华?”
不起眼的树下,坐着个不起眼的书生,头上的那顶鹭鸶冠早已不知去向,闻听这略显熟悉的声音,书生慢慢地抬起头,不复当初的年少气盛,沧桑与沉重深深地压在他的脸上,好像这短短的日子里已过去了几百年。
“你是任师门下弟子吴方隅?”
展墨年华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豁然起身,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却也有些许的失望。
“就算你是任师门下,但你的学问太低,不足以说明什么。”
展墨年华沮丧地摇摇头,又慢慢地坐了下去,这一坐,仿佛又苍老了好多岁。
“我来安如山是来求学的,不是来和你们比谁的学问更高。”
李成蹊的立场从来都很明确,他的目标从来也不改变。
他只是想读书,想学习更多的知识,然后做个想杜振溪那样的经师,如果可能,当然不介意做个像贺季真那样的风流子,然而少年明白,出身不同,家世不同,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风流自己学不来。
展墨年华没有因为少年的反驳而争执什么,只是平静地问道,“你和潘怀先的战斗结束了吗?”
“没有。”
展墨年华有所遗憾。
“难道你打算在此坐化?”
“我已将我的着作传回故里,留待后人观摩,至于能否做到流传后世,我并不在乎。”
李成蹊快步上前,提起这个心气全无的男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砰地一声,打的他鼻血乱喷。
“我认识的展墨年华可不是轻言放弃的男人。”
李成蹊愤然一拳,将他打倒,怒吼着骑在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使劲砸下,直到把他的头颅打入地底。
“我不知道你受到了什么挫折,但是你要不振作,我就在这打死你。”
展墨年华连头都没动。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李成蹊吼叫着,一拳狠狠地砸下,拳风激荡,显然是动了真火。
于可远见状,小脸一崩,赶忙冲过去,一把抓住李成蹊的手腕,自己的手心如烈焰灼烧,瞬间传来焦糊味,但他不敢松手,而是死死地抓紧手腕。
“吴方隅,你疯了吗?我们不是执法者,更不是上位者,也不是统治者,我们没有权力决断一个无辜百姓的生死。”
“哪怕他展墨年华是个懦夫,哪怕他死后世世代代都会被咒骂是个软蛋,哪怕他的三亲九族因此而遗臭万年,我们也没有理由剥夺他活着的权力。”
“吴方隅,你给我住手啊!!!”
于可远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在增强,猛然大吼着将他连拳带人给掀飞。
“我们不是自由主义者。我们没有自由主义的神像信仰。我们就是个普通人。我们向往着自由,但不代表我们可以为所欲为啊。”
李成蹊摔倒在地上,捂着脸一言不发。
于可远看了眼身下的男人,一句话也不想说,对于灞陵桥的百姓来说,哪怕是死,也不会软弱地面对生活。
就像是明知易中午的言行不当,整个易家村的男人不是选择交出他,而是选择去和妖虎沟通,虽然沟通的结果不太好,但是他们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抉择,是勇敢地去面对错误,而不是选择逃避或者遮掩。
灞陵桥的百姓,宁愿死亡,也不会退让。
所以,在李成蹊离开前的酒楼里,那些人甘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