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中,一座宛若鸟笼的黑幕垂天而下,漆黑的气息笼罩大地之上,仿佛无边的黑暗从中流露。
黑幕之外的百丈方圆,妖兽闻风丧胆,瑟瑟发抖地趴在雪中;妖精感受到其中的妖气,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笼中雀,偏安一隅;那些与武夫大战难舍难分的妖怪,瞬间丧失了作战的勇气,疯狂地远离此地,不敢回望。
从东向西,黑暗如天堑,隔绝南北。
人也好,妖也好,不敢忤逆。
城头之上,正惦记着顾维钧安危的张汉卿脸色惊变,望着那冲天而起的黑笼,哑然无声之余,恨不得立刻掉转方向,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回到老宅。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背后的斗篷上绣有比脸还大的【张】字,是用银色的丝线纺织,极其显眼,充满了鲜活的张力,仿佛是要破布而出。
“公子,奉家主之命,张氏子孙,死战不退。”
张汉卿脸色一瞬间白了下来,失声回道,“良叔,你是在和小六子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和你开玩笑的模样?”
“良叔,您知道的,此城必破,此地必倒,我要是留在此处,必死无疑的。”
“正因为如此,家主才让我亲自前来传话,张家张汉卿以死守城,死战不可退。”
张汉卿面色如灰,哀然无声。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的那些小动作,家主心里有数,但一直都假装视而不见。”
“良叔,难道我的做法有错?”
“于张家来看,当然没错。”
张汉卿脸色一喜,“良叔,既然你也觉得我没有做错,那你就回去劝劝父亲,让他撤回命令,不要让我留守城头。”
“但从春坊来看,急功近利,罪不容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张汉卿…”
男人看了眼他,他便噤若寒蝉。
“你是张家的子孙,本是家主最器重的孩子,百年内必然有望继承家主之位。”
“哼,你休要诓骗我,一个舍得将自己儿子送死的人,愿意拱手让出家主之位?”
“良叔,这话你也就哄哄几十年前的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热血公子哥,也不是那个自诩风华正茂的张润之。”
“家主的话,我已送到,至于你做不做,我都不管。”男人转身欲走。
张汉卿也顾不得长幼之序,一把拉住男人,顶着他那比妖怪还要凶狠的目光,哀求道,“良叔,我不想死。”
“有些事,由不得你。当初,家主放纵你胡作非为,现在也到了你还恩的时候。”
张汉卿忽然间生出一丝惊恐,“良叔,临死之前,您能不能老实告诉我,父亲生我养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站在这个位置,替张家去死?”
男人第一次流露出欣赏的目光,“不愧是我张家的种,觉悟甚好。”
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张汉卿颓然跌坐,一言不发。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是家主存心要你死,而是你犯了三个不该犯的错,已经触碰到了各大世家的底线。”
张汉卿愕然,傻傻地问道,“我犯了什么错,竟然值得各大世家联名,要置我于死地?”
“其一,你不该妄图挑战李昌谷的地位。别说是你,就连参与过抵御妖潮且活下来的诸位家主都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其二,你不该打着保存实力的口号,让东北战线一败再败,几乎都快成了春坊千年来最大的世家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