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您突然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我?”
“并无要事,只是不想让你去劝周平生。”
李昌谷脸色一惊,不知该如何说。
“谷大人。”
就在这时,酒楼外突然响起楚天玖的声音。
李昌谷闻声知其人,转身回道,“天玖兄,你为什么也没去战场?”
“父命在身,不敢妄动。”
“楚老素来雷厉风行,怎么会不让你出战?”
“关于这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实不相瞒,不只是我,我想你也应当有所发现,我司经局参与上一波妖潮的武夫几乎都没露面。”
李昌谷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走进酒楼,在柜台放了九文钱,拿了壶酒,极其娴熟地为他满杯,“我司经局武夫本就力有不逮,难以抵御妖潮,再加上少了诸位,更显得捉襟见肘,尤其是东北战场的张汉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在用绥靖之策。”
“说来惭愧,我一直以为是谷大人将战场一分为三。”
李昌谷自斟自饮道,“我本是想一分为二,正好借此机会为剑子李成蹊挑选入局之人,没想到张汉卿突发奇想,要将战场一分为三,说是各自为战,好论个高低。”
“我本意是不予赞同,奈何支持张汉卿的呼声极高,这才出现如今的这一幕,东北战场节节败退,反而是人数最少的西北战场稳打稳扎,守到了现在。”
楚天玖闻言,悬停酒杯道,“西北战场,后继乏力,如今已然退守第一城墙。”
李昌谷面露惊讶,“那我司经局武夫还有多少?”
“除了吴单身重伤不治,其余武夫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据说他们已准备列开剑阵,誓死扞卫春坊。”
李昌谷猛然起身,“胡闹,妖潮来袭,剑阵这种东西,怎么可以上阵。”
说罢,他就要离开酒楼,直奔西北。
然而,掌柜言辞坚决地说道,“给我回来,你哪里都不准去。”
“掌柜,我要不去,他们肯定会布下剑阵,到时候我再去,也有心无力。”
“生死有命,你不准去。”
“掌柜,恕我实难从命。”
李昌谷神情坚毅,摘下腰间的佩剑,大步出门。
可是,当他脚步跨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又回到了座位。
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他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始终不曾停歇。
楚天玖从旁劝道,“谷大人,你先坐下来,再想对策。”
“掌柜,您为什么不让我去?”
“大门就在那,你想去就去。”
李昌谷愤然起身。
楚天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沉声说道,“谷大人,我知道你担忧光棍的安危,但是你要是猜不透掌柜的想法,这道门是绝对跨不出去的。”
“性命攸关,掌柜这是在胡闹,我怎么能猜得出来?”
楚天玖露出一抹无奈,继续劝道,“谷大人,怎么先坐下来喝杯酒,静静心,捋一捋前因后果。”
李昌谷哼道,“我现在静不下心。”
楚天玖伸手递来一杯酒,“喝口酒,压压惊。”
李昌谷仰头喝完,只觉得胸闷气胀。
“谷大人想想,掌柜为什么要拦你?”
“说是不让我去劝周平生。”
楚天玖一怔,“谷大人见过周平生?”
“天玖兄也见过周平生?”
楚天玖叹息一声,摇头笑道,“周平生之所以会去东北战场,与我关系极大。”
“此话怎讲?!”
楚天玖娓娓道来,最后说道,“周兄实在是快人快语,当世罕见。”
李昌谷附言道,“英雄所见略同,周兄乃我春坊之幸。”
“既然如此,想必谷大人也知晓周平生的念头?”
“先前有所交谈,我也试图劝过,但成效甚微。”
楚天玖颔首,“周兄心意已决,恐怕常人确实难以说服。”
“虽然众位平时都好喊我谷大人,但是我实际上都是以百姓自居,不愿意强人所难,更不愿意打着为谁好的念头做事,所以也没有强求他留下。”
楚天玖长叹一声,“恐怕正是因为谷大人未曾上心,周兄这才萌生自行解决的念头。”
李昌谷当场呆住,惊讶一声,“原来如此,我第一次留不住他,第二次哪怕改变念头,也留不住他。”
“没错,与其让你碰壁,不如让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到底该怎样去说服别人。”
李昌谷提杯饮酒,一连喝下三杯,酒意微醺,“周平生既然愿意听我劝言,证明他从内心还是信服我的话,只是我先前的言语让他不满。”
楚天玖为他续杯,催道,“谷大人,先喝满,再思考。”
李昌谷手起杯落,又是三杯,脸颊绯然,果断抓起桌上的佩剑,豪情万丈道,“要是他不听话,我就打得他听话。”
嗝!
“我李昌谷乃是春坊司经局第一剑豪,几时不是快意出剑?!”
嗝!
“诸位且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李昌谷涨红了脸,御剑飞行,霎那间不知所踪。
楚天玖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言语。
“天玖,让你辅佐他,可会觉得心有不满?”
楚天玖摆了摆头,悬停酒杯,回道,“为我春坊,卫我侠道,功参百姓,幸甚至哉。”
“如此甚好,如此也好,如此就好。”
掌柜扫了扫柜台上的灰,将鸡毛掸子丢在他的腰间。
楚天玖惊讶无声,起身欲换回此物,“天玖惶恐不安,不敢身受此物。”
“此物本就是楚氏钦侠遗留之物,只是我这些年代为掌柜罢了。”
楚天玖震惊更甚,难以置信地问道,“掌柜,您可不要谎骗小子,我怎么从来没听家父提及此事?”
掌柜笑道,“你家老子对你藏的秘密还少?”
楚天玖汗颜,“掌柜言之有理。”
“你如今的修为驾驭此物虽然有些困难,但是用来杀敌,绰绰有余。”
楚天玖神色一惊,知晓掌柜必然别有用意,“掌柜,可是我春坊有大事要发生?”
酒楼中,皆是武夫,闻声都哄堂大笑。
“楚天玖,你是不是喝醉了酒,妖潮来袭,难道还不算大事?”
“楚天骄,你就不要杞人忧天,在这胡思乱想,赶紧回家待着去吧。”
这些酒鬼不乏与楚天玖并肩作战之人,言语之中也无忌讳。
但楚天玖神情严肃,固执己见,泄露天机道,“不只是我,各大世家的公子皆不准抵御妖潮,绝对不是世家家主贪生怕死,而是他们都在对某件事秘而不宣,刻意留存我们的力量。”
“如果是为了保存力量,与其余五局对抗,压根不必要让现在的武夫出城迎战,而且也没必要让我们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打出闭关的幌子,隐姓埋名地走街串巷。”
“掌柜,你们在预防什么?”
这话一出,酒楼的气氛霎时间紧张了起来,一个个屏住呼吸,都有所猜测。
妖潮来袭,看似春坊生灵涂炭,但说到底不过是春坊的天地为求自保,优胜劣汰的手段,归根结底并不会伤及春坊。
“天玖这么一说,还蛮有道理,不只是我,连我叔叔都被迫覆了面容,换上以前的身份。”
“对,我也感觉奇怪,最近司经局这边多了不少陌生面孔,而且气息也都比较熟悉。”
“掌柜,你们是不是密谋策划什么?”
掌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铸剑池那边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你们闲来无事,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
楚天玖不依不饶道,“掌柜,你。。。”
下一刻,他就觉眼前一黑,来到了火光冲天的铸剑池。
“掌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这些小辈?”
这人刚刚把话说完,就来到了楚天玖的身边,苦笑不得道,“天玖兄,这下基本坐实了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哎,掌柜这人不厚道,有话直说不好嘛?非要动手动脚的,我酒都没喝完,说不定他是故意赶我走,想要赖我的酒。。。”
又来一人嘀嘀咕咕,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酒壶从天而降,咣当一声砸在他的头顶,惹来身边人的讥笑。
此时,剑池边上,众多铸剑师的目光都聚焦在路师傅的脸上,紧张而又急促。
“姓路的,开剑啊,你在犹豫什么?”
“剑胚有异动,此时不开,还等何时?”
“格你丫的,快点开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祭天。”
一道道催促声传来,但路师傅始终端如渔翁坐钓,不为所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路师傅,你现在开剑,我们最少要省去百年的铸剑工夫。”
但路师傅宛如尸坐,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坐定。
“天玖兄,这路师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当然不太对劲,一旦铸剑成功,先前在酒楼的那笔帐,就有人要来找他清算咯。”
“你的意思是说,他因为贪生怕死,故意不开剑?”
“废话,要是他不贪生怕死,最后能求到余惊鹊的身上?”
“堂堂主位铸剑师,做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我春坊的一大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