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落在高处,是风雅,是绝世之谪仙;落在凡尘,是气度,是人间之先生。”
周公郎,曾经是站在世间顶端的修行者,却也曾是人间最接近凡人的人。
他曾经对过,也曾经错过。
曾经为了人族而对抗百族,也曾经为了百族对抗人族。
如果有人问他,你究竟怎么想?
他唯一能回答的,只有不知道。
今天,他拿到了半尊礼之王座,重拾超凡之境,与天地相印证,与人心相契合,终于再一次为人族而战。
“吴方隅,千百年前,我选择放弃封侠时代,千百年后,我依旧不会选择封侠时代。”
哪怕是为凡人而战,周公郎依旧不改初心。
“安陵海的百姓受尽千年的愚昧折磨,你肯为他们而战,就已足矣。”
李成蹊从来不认为眼前的人是同道,更不会妄想感化他成为同道。
他只是认为,周公郎,不是个杀孽极重的非凡,值得一救。
“术业无专攻,闻道无先后,如是而已。难怪当年那位开山鼻祖能将此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以一言断天下修行者之资质。”
周公郎此时此刻才真的对那位心悦诚服。
“受时代所限,他所代表的终究是奴隶时代,依旧是为了天下奴隶主,而不是真正地为天下百姓。”
李成蹊一句话就简单地否决了他。
“存天理,灭人欲,说来简单,可做来却难如登天,何况说这话的人受时代所限,也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为自己博取一份名利。”
“封禅时代的人,哪怕言语的力量已超脱了乾坤,超脱了古今,可受制于时代的力量,却始终难以证得无始无终的大道,最终会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为齑粉。”
“无论后来者如何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可终究万变不离其宗,是为了统治者而服务,只要是为了统治者而改变,终究是要被历史的车轮而碾碎。”
“你我在安陵海已走了六百年,教化了一座又一座村落,点化了一位又一位非凡,但至今为止尚无一位超凡诞生,由此可见你我力量有限。”
周公郎突然打断道,“不,这世间曾经诞生过一位超凡。”
李成蹊疑惑地看着他。
“礼祖到来之时,曾经提及,打杀一位超凡,补全大道缺陷。我曾经告诉过你,在你到来之前,安陵海从无超凡,因为九位超凡已彻底封死了大道之路,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晋升超凡。”
“那个人会不会是与我一般来自外界?”
“不会,因为似你这般的人,我相信不会诞生第二位。”
李成蹊没有说话。
“随着武信的陨落,或许那条界限已被打破,任何人都有跻身超凡的机会,但在此之前,这些人也都有被打落的可能。”
“为什么会被打落?”
“八位超凡不会允许超凡诞生,而每一位超凡诞生都会引起天地共鸣,继而影响八位超凡的认知,所以他们能很快循着新晋超凡的痕迹而来,集八人之力,一举打杀新晋超凡。”
李成蹊看了眼周公郎,问道,“难道你想要我们站出来?”
“唯有超凡,可以对抗超凡。唯有你我,可以抵抗八尊王座。唯有你我出山,才能吸引八尊王座的目光。”
“这次能夺下礼之王座,全都仰仗你事先埋下山河道果,在他的领地中布下【星罗棋布】,这才得以阻断他和天地的感应,落入咱们的圈套。”
“我明白对抗超凡的凶险,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去让新晋超凡成长,或者说让非凡之境有机会成就超凡。”
李成蹊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此次冒险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但你行走世间已有六百年,该说的已经说了,该教的已经教了,但效果甚微,因为你每次离开一座村落,那个村落能活下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因为这世间的超凡不需要有思想的人,只需要行尸走肉的奴隶。”
“好,我答应你。”
李成蹊从怀中掏出一片枣叶,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敬天礼地,拜洞谒溪,我李成蹊,敬请回宅。”
下一刻,这片枣叶,从他的手中一飞冲天,化为一道流光,冲过了云霄,冲过了风暴,冲过了雷海,继而一头扎向了一座洞天。
根老豁然动身,手中的木棍向上一指,那片枣叶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