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望春心的脸上,只见兰心蕙质的她心疼地伸手抚摸那张脸,“不要为了我,坏了一身道心。”
“没事,我的道心不会坏的。能让我的剑斩不破的黑暗,我就知晓这是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不是真气幻化的黑暗。而这份黑暗,多半是他内心千年来绝望与愤懑衍生的黑暗,所以以我现在的心情无法理解。”
因为不理解,所以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去破。
“若生不能同床,死却能同穴,也算死而无憾。”
她的声音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充满了温柔与希望。
可她越是温柔,他却越是不肯放弃,也肯必死无疑。
“今天的你,好温柔,不太像平时的你,有些蛮横。”
她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涛汹涌,“难道这小鬼识破了我的真身?”
“不过,无所谓了,温柔的你,蛮横的你,都是我的春心。”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是那么地轻抚与溺爱。
哪怕她是个大妖,一头无拘无束的大妖,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那种忠贞不渝。
“难怪天下的大妖,都宁愿不要性命,也想要和人族厮守到老。”
忽然,她鬼使神差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但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这句话,已经彻底烙印在她的心头,成为一道挥之不去的执念,在她的心头扎根发芽。
而他的双臂是那么沉稳有力,牢牢地将它抱在怀里。
他对她的话微微一笑,不曾在意。
噗!
突然,他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而这一口血喷出的时候,他也再也踩不稳脚下的剑,摇摇欲坠。
她察觉到他的异常,我见犹怜道,“放开我,独自离开吧。”
“不,我不会离开你。”
他的声音是那么坚定与温柔,在她的耳边就像是曾经自由的海风,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他只是想要我,而不是想要你,你走吧。”
“只要我一日不死,他就休想得到你。”
可他的话刚刚说完,体内的真气已瞬间告罄,与他一同扎了下去。
而这一刻,拜元老终于笑了,散去了黑暗,将他丢在山野中。
“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了解黑暗的本质,更对非凡的见解如此之深。”
“拜元老,你倒行逆施,不得好死。”
“哈哈,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这世道本该如此。”
拜元老出现在不远处,伸手一招,他怀里的“望春心”便不由自主地飞来,被他一把搂住。
“以前她是你的,现在她是我的。”
拜元老得意地亲了一口,但却被她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拜元老不以为意,只当她在演戏。
“哈哈,想躲,你躲得了吗?”
拜元老放声大笑,粗暴地撕碎她身上的长袍,露出再也遮挡不住的风光,“贺上窟,天生剑心,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噗!
悲愤交加之中,贺上窟再也止不住心头的伤势,一口鲜红的心头血喷出,瞬间就萎靡不振。
她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流出一滴泪,落在地上,却滋生了漫山遍野的生机勃勃。
他看着她流泪,撕心裂肺,却忽略了这一幕。
这一刻,他无比地痛恨自己的弱小。
无能与无奈充斥着他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不可磨灭的意志在他的体内燃烧。
“居然阴差阳错地触摸到了非凡之境,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我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于是,拜元老心生一计,“贺上窟,我给你个机会,带走望春心。”
一听到有机会,贺上窟立刻抬起了头,那个意志也无声地消散。
“折断你手中的剑,我就让你带走她。”
“可我现在没有力量。”
“只要你说出那句话,它就会断了。”
贺上窟毫不犹豫地说道,“断。”
下一刻,那把剑砰地一声一分为二。
而在他的身上,似乎也有什么裂开了。
“我现在可以带走她了吗?”
“不行,你还得将地上的长袍捡起来,亲手交给她。”
贺上窟不解其意,但还是一一照办。
拜元老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他亲手送你的,你接啊。”
她果然去接。
“蜃月神,为了坏他道心,你这戏演的太入神了吧,连我这知情人都看不出半分破绽,险些以为你就是望春心。”
她接长袍的手,猛地一顿,这才想起自己究竟是谁。
但就是这一顿,却让他心里一咯噔。
“我不喜欢玩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游戏。”拜元老笑道,“但我现在要问望春心一个问题。”
“望春心”猛然回头,泪如雨下。
“明月乡和他,你选择谁?”
“选择了明月乡,你就要跟随强大的我;选择了他,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停下了脚步,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摇晃着往前倒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头砸在了草地上。
“上窟,你只是个弱者,一个连我都保护不了的弱者,又如何在接下来的改朝换代中保护我?”
她如此狠心地说道,然后慢慢地退后,连脚步声都是那么地缓慢,就像嘀嗒嘀嗒的滴水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但他此刻却没了心气,颓然无声,一动不动。
拜元老畅快大笑,见大势已成,随手一挥。
她急忙出手,拦住了他,“既然他已经是个废人,何不留他一命?若是你不放心,就让我养在殿中,做个面首?”
拜元老并未往心上去,也不会在意她如何做,毕竟她只是个大妖,可以缠绵悱恻,却绝对不会和她动心。
一头大妖,有什么值得在乎?
不过是我如今势微,才与你虚以委蛇。
“待我成就侯位,执掌一方,到时候定然拿你为宠,任意骑射,岂不痛快。”
如此想道,却不能说,拜元老只好暗中另说,“蜃月神,你要小心他的剑心,稍有不慎,他就要脱困升天,晋升非凡。以你我如今的力量,还不足以招架非凡剑心。”
“这点我清楚地很。”
拜元老也未多想,潇洒地转身离去。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扶他离开拜月山。
“贺上窟是天镜山门人,而我又和贺风流颇有交情,所以我来带走他,你没意见吧。”
不知何时,有个背酒客突兀地出现,居然连拜元老都没有察觉他登上拜月山,甚至都不知道他一直就在不远处观看。
直到月女亲口承认放弃了贺上窟,拜元老也不在此地,他才出现。
“你是谁?”
“一个爱喝酒的剑客。”
蜃连璧眼神一沉,自然不愿意他带走贺上窟。
“或者说,我是非凡剑客。”
话音落下,拜元老如临大敌,但他的法相拜月殿却纹丝不动。
“诸位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对你明月乡的尔虞我诈更无心掺和。”
“道兄不请自来,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确实不合规矩,可谁让我是个非凡剑客呢。”
背酒客喝了一口酒,满脸通红,醉醺醺地,就好像随时都要耍酒疯。
她忌惮不已。
他更忌惮不已。
“你带他走吧。”
“不行,他不能带走他。”
拜元老不想多生事端,便要放他走。
她却不愿。
“月女,你和他尚未婚配,何况你又抛弃了他,有什么资格不准我带走他?”
她哑口无声。
“蜃月神不必担忧,他剑心已失,没有望春心的照拂,注定修不了剑心。”
她并未开口。
“月女、拜元老,后会无期。”
背酒客上去背起贺上窟,一指敲在他的眉心,打晕了他,径直离开。
“蜃月神,如今贺上窟已除,再无人可挡我大业,还请择日去拜月殿焚香,引圣国入乡。”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回了声好。
他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误以为它是受宠若惊,冷笑一声,“终究是头大妖,不足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