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阳光忽然之间，变得和煦了很多，如果不看周边满地狼藉，忽视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的话，此时此刻的慕晚风和香雪兰，就是神仙眷侣。

一人红纱凤披，如朝霞映雪；一人鲜衣白发，如青松翠竹。

开口，似鹊桥相会，月下相逢。

不语，是空谷幽静，夜色银光。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名字一般，夜晚的风，雪中的兰，是那么的般配。

念及刚刚凭空出现的莲花，慕晚风的心再次宛如针扎。

“刚才施展的，是青莲剑诀吗？”

香雪兰情绪明显低迷了下去。

“……嗯～”

话由慕晚风挑起，但得到明知的答案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唯有沉默……

慕晚风很想破口大骂，这个蠢女人，奈何又怎么忍心？

孔烨面上血痕遍布，表情越发狰狞。苦等了三年的他，连香雪兰一根手指都没碰到，然而对方却与慕晚风如胶似漆，那股子妒火直冲发梢。

“你们俩，够了没？”

深入骨髓的痛，慕晚风在听到这声音后，瞬间化为满腔怒火，剑眉指天，松开香雪兰便要去拼命，一定要死一个在这里，才肯罢休！

可一迈步，就被香雪兰给拽了回来。

她摇头道：“你冷静点儿，就算要上去拼命，也应该是我。”

慕晚风怨气上头，吼道：“三年前你庇护我，独自抗下所有事情，而今你还让我躲在你身后吗？香雪……”

当看到红布掩映中，悄然落下的两滴晶莹水珠，他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曾答应过雪姨，要护你周全，也只能陪你走这里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早一刻，晚一分，也不重要了，然而你不行！”

“师弟，不管愿不愿意，是喜是悲，神州大陆终将是我的埋骨地，却不是你的。雪姨的死，你的生世，都需要你去探明究竟。你所背负的，不止是情债，还有血海深仇！”

“孔烨虽为百窍，亦是沧海一粟，不值得你去决生死，共消亡。以你的天赋，欠缺的只是时间。”

“你脑子不笨，但性子过于刚强，所以每每陷入危局，动不动就以命相搏。我希望我的死，能让你学会隐忍，不枉我白来世上一趟。”

“世间红粉千万，我只是其中凋零的一朵。我既希望你铭记，也希望你忘记……”

这段话，是袒露心扉，也是诀别。

香雪兰说完，不等他作何反应，豁然转身，引剑锋，步莲花，衣袂飘飘，凤披摇摇。

慕晚风回过神来，手上抓了个空，只留余香萦绕。

要是能好好听话，慕晚风也就不是慕晚风了。

所以，他没有半分犹豫，提着千钧，跟上了香雪兰的步伐。

剑锋上寒气盘旋，朵朵白莲绽开后，又迅速淡去，无声无息，却带着杀机。

虽然是莲花，但大有“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的意味。

本来孔烨想先动手，哪儿会好心等着两人叙旧，可听见那句“我一个将死之人”后，脸上全是错愕。

而且尽管香雪兰红绸盖顶，不过那与自己玉石俱焚决绝，怎么都掩饰不住。

也就是说，香雪兰会死，还会死在大婚之日，还是早就注定的事实。

那他这三年等待的，期待的，又是什么？

一具尸体？冢中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