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日,国子监文宗晋太炎与帝师杜源二人联袂而来,晋太炎是当今朝堂的直臣能臣,六十左右,面目清瘦,肤色有些发黑,面容刚毅,眼神非常凌厉,同时执掌御史台与国子监。国子监之中大多都是寒门士子,而这些士子中最精锐的一部分会被挑选进入御史台。御史台是什么地方,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其职责就是见到看不惯的就管,管不了的就骂,骂不过的就报告皇帝,换言之就是喷子,晋太炎身为文宗却性格刚直,身为喷子部门的领袖,更是下到文武百官,上到皇帝,都敢开骂,而且还执掌国子监源源不断为自己的喷子部门输送人才,为大唐第一的喷子。
杜源相比晋太炎就沉稳很多,是李治的老师,也是当今太子李贤的老师,两代帝师,又是皇帝的心腹智囊,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官居一品,比裴炎上官仪这些宰相还要高,而且与皇帝皇后关系密切,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党羽,是李治最为信赖的人。杜源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三尺美髯飘于胸前,一举一动都展现着这位文宗儒雅的风采。
又等了一日,原本今日是四院会试开考之时,但因为昭文书院未到,所以只能继续等待。
上午皇帝便亲临太玄山,四年没见皇帝变化很大,不止清瘦了很多,而且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好,时不时的揉眼,三两步就需要人搀着,太玄书院所有的人出迎,一行人客套可一番,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姑娘朝李治跑去,正是沁儿。
“父皇....”沁儿哇哇大哭,算起来跟在韩通文身边已经有四年没见过李治,今日一见自然抑制不住心头的思念“沁儿好想你”
李治也非常激动,抱起了他最爱的小女儿擦擦眼泪老怀大慰“好了好了,不哭了,在哭就变成丑丫头了,父皇也想你啊”
原本只能活到六岁,可是现在已经快要八岁了依旧非常健康这怎么能不让李治高兴,李治也没有说什么感谢韩通文的话,现在的场合不太合适,就这么抱着沁儿一路走进了太玄书院。
昭文书院的人终于来了,带队的却不是文宗季伶,而是田义和以及林东儒,三大文宗均是心头一沉,莫非出了什么大事?每次四院会试都是六大文宗齐聚的时候,这一次季伶缺席......
田义和上前给皇帝一行礼,然后带着苦笑和一丝疲惫和歉意朝三位文宗拱了拱手
“朕听闻季大先生身体不适...”李治问道,季伶为大唐培养出了无数的栋梁之才,当朝小半官员皆出自昭文书院,当朝第一宰相上官仪就是昭文书院的门生,季伶不可谓不劳苦功高。
“季师如何...”皇帝身边一中年急忙问道
“陛下放心,诸位也莫急,山长前些日子身染恶疾,近几日身体有所好转,本来准备亲自前来的,但是病情在半路中间又有所恶化,迫不得已只能回到书院中静养,故此耽搁了,还请陛下恕罪”
“田先生言重了,季大先生没事就好,朕现在就遣御医前往”
“多谢陛下”林东儒和田义和纷纷致谢
“义和和东儒舟车劳顿,今日就先暂且休息一下吧,明日在在开考,几位以为如何”令狐德棻虽然是太玄书院山长,但是毕竟是四院会试,也需要征求一下其他两位山长的意见。
“如此甚好”李安点了点头,李延寿也没有反对。
太玄山上的月亮似乎比青崖书院的更加明亮,吃过晚饭,韩通文想要散散步,消消食,乔松也想跟着去,小狼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三人循着山路就往山顶上走去。
太玄山六月草长莺飞,随便找了一块草地就地躺了下来,无事可做的一碗看看月亮是韩通文的爱好和消遣之一,文人骚客都有望月怀远的习惯,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毛病,总之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的回想起当初在韩老庄子的生活,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泥偶人,面目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耳旁依旧能想起那些看似幼稚却让他刻骨铭心的乡音以及回忆。
旁边爬着小狼儿,小狼儿已经五岁了,但是似乎还是没有能彻底消磨掉那股子狼性,遇上憎恶的人憎恨的事总会龇牙咧嘴,好在在李安他们身边总是一副乖乖的样子,再加上李安的老妻,更是把小狼儿宠的没样子,韩通文打不得骂不得。
“师傅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乔松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心智非常成熟,每当遇到麻烦的时候,韩通文总会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还把玩了一个泥偶。
隔了很久,韩通文才开口回答“乔松啊,几个老头子想让我做书院山长”
“是吗?这么说以后书院就真的是我们的家了?”乔松倒是非常开心
“你想让我当山长啊”韩通文叹息一声放起了泥偶回归了现实,双手垫在脑袋下好让自己躺着舒服一些。
“师傅你不愿意啊”乔松托着下巴,两只清澈黝黑的眼珠看着韩通文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