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絮迟迟没有反映,燕北坐起身来下炕,站在了屋中央,与柳絮保持着距离,缓缓述说着他与阿南之间的阴差阳错。
因为相像,阿南被父母安排着引开了敌人,让燕北有了喘息的机会投奔剑鹰宫;
因为报信的良伯死在了半路,燕北只找到了阿南的无字墓,却不知阿南以阿黄的名义存活于世,直到柳絮鬼使神差的当了玉偑。
可是,一切为时己晚,燕南的病己入骨髓,即使找到全天下最有名的神医,亦是药石无医。
燕南临死前,告诉大哥燕北,有好多好多的人,欺负他的絮儿姐姐,他放心不下她,希望将他葬在那片山上,可以遥遥相望,也请求燕北代他照顾好她。
燕北对柳絮是心生嗔念的,阿黄对她一心一意,她却将他的玉偑当了死当;不仅抛头露面,还寡廉鲜耻的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的跳舞......
燕北这才蒙生了杀柳絮的想法,在他的意识里,柳絮对不起阿南。
柳絮不由得苦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喃喃问道:“你是丛南的时候,是想要杀我的,变成阿黄以后。又为何不杀我了?”
二人天天一个屋中睡着,只隔着一个隔断,若是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男人不由错愕,想了半天方答道:“最初,我以为你不仅行为粗鄙,吃饭打嗝,睡觉磨牙,还趋利避凶,见风使舵,栽赃陷害无所不为,与别的男人还藕断丝连,后来,后来,我发现,发现你万般缺点,只有一样,我便不能杀你......”
柳絮不由苦笑,她自然明白了燕北为何不杀她,因为千错万错,她对他这个“假阿黄”却是一心一意的,总是将他护在身后。
对方是阿黄的大哥,被自己刺伤了也没有还手,柳絮自然也不能再给人家坏脸色。
柳絮看着天外的夜色,半天才静默道:“你,背上的伤无碍吧?”
男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若是阿黄,会说有碍还是无碍?”
柳絮半天才静默道:“阿黄,定会喊疼,让给吹吹,让给包扎,还会吵着要好吃的。”
一丝苦笑溢上了脸颊,男子恍然道:“我从三岁开始便被送到外祖家学武,直到十四岁才回到家中为朝廷效力,身上的伤不下几十处,从不会喊疼。”
柳絮亦是苦笑,其实,阿黄和燕北,除了长相外,差别实在太大了,只是柳絮一直自我麻弊着,认为阿黄会回来的,不愿怀疑而矣。
柳絮叹了口气,回转身,绕到燕北身后,清洗了被自己用剪子插入的新伤,好在自己留了几分力气,不算太深,包扎好,给男子披上了衣裳。
全程下来,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一切就续,柳絮翻身上炕,将燕北的被子扔回了小隔间,自己则钻进了被窝,睡觉了!
睡觉了!!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燕北就是阿黄,柳絮还是柳絮一样。
搞得燕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才喃喃问道:“你,你不赶我走?”
柳絮从鼻子里气哼哼道:“你一身武功,要留下,我也轰不走你;要离开,我也拦不住你。”
这是让走,还是让留的意思?
燕北的脑子打了半天结,看着被扔回小隔间的被子,眼睛眨了眨,在地上向前挪动了一小步,见柳絮没吭气;又挪动了两小步,见柳絮似睡着似的打着呼声;随即加快的速度,一下子窜到了炕上,钻进了被窝。
许是用得力气大了,扯得伤口一疼,发出了“嘶”的一声。
柳絮终于不耐烦道:“刚刚是谁说的,三岁以后受伤没呼过痛的?”
“呃......”燕北顿时紧抿的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一夜,柳絮没有睡着,不知是想着事情,还是怕自己行为粗鄙的发出“磨牙”的声音;
这一夜,燕北也没有睡着,不知是想着事情,还是怕自己发出呼痛的声音。
二人,裹得如同两只蚕蛹,一动不敢动,中间,中隔着一道木制的隔断。
第二天天亮之时,二人的脸上,均是一脸的憔悴。
柳絮简单的热了两个馒头,一碗鸡蛋汤,没好气的端到燕北的面前。
燕北不敢吭气,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汤,肚子里虽然空得厉害,却愣是没敢拿第二个。
以前顶着阿黄的身份,可以撒娇,可以卖萌,可以要好吃的牛轧糖、奶昔和冻秋梨。
现在恢复了燕北的身份,却突然发现,他不知如何面对柳絮了,总觉得局促不安,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吃闲饭的。
即使吃得少,柳絮也没有让燕北再吃的意思,直接将碗筷收了,开始拾掇地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