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指使老岳把门板卸下来,抱起书平放在门板上,老岳探了下孩子的呼吸,极其微弱,似乎如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之火就被扑灭,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心里一沉,内心升起深重的担忧,鼻子发酸,使劲忍了忍,对几个孩子慢慢说道:
“别哭了,你们这几天别再吵吵闹闹,打扰了二丫头休息!”
“爹,二妹会醒过来吧?”
“二姐会醒过来吧?”文玉、长英也问道,佑生忽闪着大眼睛也充满疑惑。
“会的,会醒过来的。”转过身去。
岳何氏找到一条薄被盖在书平的身上,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盯着,似乎在努力记住女儿最后的样子,孩子们也都安静下来,大囡偷偷抹着眼泪。
第二天,赤脚王又过来看看,翻翻眼白,掐掐人中,可是书平仍不见苏醒,他只好摇摇头再次离去。
第三天,岳何氏已经满脸憔悴,这几天她忘记了梳洗,忘记了吃饭,眼泪不知流了多少次。这么多年以来,随着孩子的一个个出生,她早磨灭了最初的期望,家庭的贫乏、琐碎、生活重担实际上都压在她一人身上,但是此时看见自己最不喜欢的二丫头生死未知的时候,那天然的母性锁链还是动摇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心疼起书平来。
第三天下午,书平发起了高烧,呼吸变得明显了,赤脚王说是好现象,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好好等着孩子苏醒。岳何氏心中终于有了点希望。晚上,在烛光下,岳何氏独自守候着书平,她用湿毛巾帮书平擦拭着额头的汗,此时此时老伴儿和孩子们都睡了,她看着书平年轻的脸,居然发现不知道何时,这孩子真的大了。
“唉……”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书平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喊:“渴——”,岳何氏抬起昏沉的眼皮,激动又喜忧参半:“好了?好啦?哎呀醒了就真好!哎呀妈呀!”嘴里不知说什么好,赶紧去水缸里舀了碗水,扶起书平喂她喝下去。
书平喝完水仍然迷迷糊糊的似乎梦游一般,她把门板当成了床铺,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呼吸已经变的深沉平稳,脸上有了血色,看起来是真的好了。
岳何氏终于放下心来,提心吊胆了几天,此时更感到疲惫和困意,趴在炕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下午,书平醒来,屋里很安静,她呆愣片刻,隐约想起前几天的事,慢慢的明白过来现在的自己终于劫后余生了。她爬下门板,环视整个屋子,见母亲在蒙头大睡,往昔的寒凉之感突然又回到心里,似乎看见母亲醒过来后自己即将面对的疾言厉色,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晚上母女见面的时候,岳何氏没有多话,书平仍然闷着头做自己该做的事,一切都像几日前那么平静,似乎这一场生死关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个不愿说,一个不会问,俩人的别扭劲又回到了从前。
“唉……”岳何氏又叹了口气。
书平恢复的那段时间,岳何氏没给她安排什么农活,书平不会讨好,岳何氏也不会,彼此就像住在一个房檐下的陌生人。
日子在继续,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多少个日升日落,时间从来没有停下脚步。
村子里很多同龄的女孩子都开始谈婚论嫁了,岳何氏也渐渐起了给女儿尽快找婆家的念头。
一次饭桌上,岳何氏唠唠叨叨的又提出让书平中断学业,没想到引起了书平的极大反感,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难道就喜欢一直做我的绊脚石是吗?我喜欢读书,就要读书,现在更是无论如何也要继续读下去,请别阻止我!”书平一字一句的说到,眼睛里有一种决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