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孩子那么多,家里不富裕,大的小的都要排队吃饭,自己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岳何氏也有不少的委屈,哪里顾得上去体会每个孩子的心思。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们越大越不听话,尤其是书平,难道是自己给自己生了个讨债的吗?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自古以来如此,偏偏这孩子为什么越来越不上道呢?
唉,岳何氏也总免不了叹气,奈何也不懂其他的方式,顺着脾气,下次看见书平仍然习惯性的想拿起扫帚,几个孩子中,书平挨的打是最多的。
这书平真的是百炼成钢,越打脾气越硬,看起来心性越冷,她慢慢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其实少女的心思哪那么坚强呢?无数个时候自己偷偷躲起来哭泣。
岳何氏找了个机会悄悄的和老岳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咱是不是不能让书平上学了?”
“怎么了?”
“我发现这孩子打不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管都没有用,肚里的花花肠子就是捋不直。”
“她也许真的肚子疼,你应该多关心她!”老岳那天回家后已经听文玉说过了。
“那么多孩子,我哪能关心的过来?”岳何氏喊道。
“可是孩子都是大姑娘了,你不能总打了,还有,就是你这个嘴,以后能不能不要唠唠叨叨,成天总骂孩子?少骂一些,少打一些,孩子们记事了,你还非要打成仇人吗?”老岳一鼓作气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自己生的孩子难道不能管吗?那你管啊?你平时都跑哪里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屋里屋外操持,我容易吗?”岳何氏觉得委屈,说着说着要哭。
“得,你管吧,你管吧!”老岳不喜欢争吵,及时刹车,关键吵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大囡此时带着文玉、长英去后院收拾山上的野果,佑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书平在厨房忙着晚饭,忽然听到父母的吵架声,她小心地走过去,耳朵贴在墙上悄悄倾听。
“等过两年赶紧把她嫁出去,看这个村子哪个丫头像她一样还在上学,能学出什么来?看我都像个冤家似的,早点退学还能给家里省点钱……”
“不着急!得让丫头上学,她学习不错,不上学可惜了!”
“从小看老,弄不好将来和我断绝母女关系都有可能,一天都看不见她的笑脸,倒像是我欠她的!”
“唉,你想多了,还不是跟你一样太倔?”
岳何氏听了不满:“跟你一样!”
“好好,跟我一样!”躲过身去不理。
书平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此时觉得母亲真是不近人情,既然如此自己更要好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
岳何氏发完了牢骚心里反倒平静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反正此时的书平是真的不想再做她的女儿。
晚上,书平照常坐下来读书,读着读着万分伤感,提笔在纸上写道:
“但愿我快点独立,走出这里的山,去远方寻找属于我的快乐,不再有人打骂,没有不喜欢我的人,没有她在身边,离开这里成了我最大的愿望,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上天分给我的母亲为什么却是这样的母亲?和她在一起生活是最大的痛苦,我不想再持续着这种痛苦,她待我的种种我将永远不会忘记……”
边写边划,眼泪流到嘴角,顺着脖颈润湿了衣服,书平猛的擦了一把,手上的茧子蹭的皮肤微微疼痛,似乎得到了发泄,顺手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灶里。
熊熊的火焰,照红了她的脸。
在火光中,大囡不知何时出现,她轻声问道:“二妹,你咋又哭了?”大囡递给书平一块已经揉捏褶皱的纸。
“大姐,是你啊?”书平赶紧收回心思,冲大囡勉强笑了一下。
今夜难得的宁静,爸妈带着孩子串门出去了,大囡搬过来小板凳,坐在书平的对面,姐妹俩很少有这样的单聊时光,长这么大甚至彼此从来没说过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