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元宵节一过,老田的身体由于受过冬天的冰寒之苦,双腿一直不能打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寒气竟然逐渐上升到整个身体,每天盖着几层后被还觉得冷,身体却发烫,就这样忽然一下子病倒,竟然再也爬不起来。
前后请来很多医生检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老田积劳成疾,多年前已经有了骨病,常年来不管身上哪里不舒服都是忍一忍就过去,从来没有跟家人讲过,直到现在看着儿子、女儿今后都有了依靠,才一下子放松,身上的病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找了多个医生检查,不成想竟然已经到了最严重的的晚期,医生都摇摇头,表示没有办法了。
周梅整天哭成了泪人,一天都不出门,坐在老田的枕头边不离一步。田礼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时日无多,伤心代替了自己新婚不久的喜悦,每天尽可能的呆在父亲身边和田雀儿一起照顾。家中大小事书平也都担当起来,洗菜、做饭、提水、洗衣等等,她毕竟在家中也是常年这样劳作,何况是为了照顾自己特别慈爱的公公,真的让她干什么都是毫无怨言。
在炕上躺了很多天的老田,这天早上突然坐了起来,还能下地走了两步,喊老婆子给自己做一碗面条汤吃,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给她做饭,现在很想吃一次她亲手做的,周梅有时候心情好才做的那面条汤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周梅答应着,喊声书平去加柴火烧水,然后自己拿来面盆,舀了一碗面,兑水活成面团,让书平找到案板,给放桌子上铺好,自己开始在那儿吭哧吭哧擀起来。
老田下地要去院子里走走,此时寒冬三月,连日来都没见下雪,空气干燥又奇冷,田礼怕父亲被冻到了,赶忙给他找来一件厚厚的棉袄披上,然后和书平扶着他慢慢走到院子里,三个人一起坐在门前的大树下。
老田细细的打量自己家的院子,这还是当年自己与周梅成婚之前,父亲特地建造的四间石房,自己在田礼婚前又把外墙重新粉刷了一遍,蓝白相间的棱形图案错落有致,显得房子很有与众不同的格调。
老田想着想着,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他指着房子对田礼和书平慢慢讲起了过去的故事:“你们看这房子,当初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爷爷,看我和你们妈成亲特意盖的,都是他一个人,带着我,我们爷俩去山里打来石头,搬回家,一块块垒好,打地基,砌成墙,再去林子里一棵棵找又直又结实的树,砍好了找驴车拉回家,前后可花了一年的时间呢!当时很多人家还都是草房,就是用土坯,里面伴着稻草,搭的房子,那时候能够住上这石头房的还没有多少家,在这个村子曾惹得不少人羡慕呢……咳咳……”老田说到这里咳嗽起来,书平赶紧拍着他后背,咳出痰去,过了一会儿老田恢复过来,慢慢说道:
“你们妈当初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看姑娘,那提亲的家里排成队,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可是最后却跟了我这个穷书生,一辈子陪着我啥也不挑,我怎么忍心让她受苦受罪呢?所以啊,这一辈子我都没让她干啥活儿,可是现在我可能就要离开了,今后就把她交给你们了,无论她做什么,都让她开心就好。”
田礼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为了不让父亲看见,特地背过身去,悄悄擦干,然后笑着对老田说:“爸,你别瞎想了,这次不过就是生了个病,会好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的病我知道。”田礼摇着头,继续讲道:“自从看着你们俩结婚,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一生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看见我的孙儿们出世。”
书平听了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恨不得马上生一个孩子,以满足老田的心愿,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染上了这样的病呢?是不是如果没有去自己家说媒就不会这样了?